总部培训通知邮件抵达时，史琪正在整理下周的带看计划。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将那道颈部的疤痕照得发亮。
"恭喜啊！"小王从隔断探出头，递来一杯奶茶，"全公司就选了三个人。"他指了指史琪的脖子，"要不要先去看看这个？"
史琪下意识摸向伤疤。自从上周在晨会上公开露出疤痕后，她反而不再刻意遮掩。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她手边的客户分析表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没事，周五刚复查过。"她轻描淡写地说，没提那天穿刺活检时，医生说的"虽然这次是良性，但复发风险仍有30%"。
培训地点在集团总部38楼。电梯上升时，史琪的耳膜因气压变化嗡嗡作响。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人，她选了个靠窗位置，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文件夹上，将里面的销售数据表镀了层金边。
"我是数字化改革组负责人赵岩。"站在前面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西装袖口露出智能手表的金属表带，"在座各位都是各分公司的数据能手。"
史琪翻开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跃动。当赵岩展示总部新开发的客户管理系统时，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个系统居然不支持多条件筛选。
"有问题？"赵岩突然点名。
"筛选逻辑可以优化。"史琪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不是代码评审会。但赵岩已经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屏幕上正在编写的公式上。
会议结束后，赵岩单独留下史琪："你以前是工程师？"得知她曾在知名互联网公司负责推荐算法后，赵岩眼睛一亮："有没有兴趣参与系统改造？"
回公司的地铁上，史琪的手机不断震动。张伟连发三条消息询问培训情况，最后一条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王强说你又提前走了？明天有重要客户！"
史琪望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玻璃上的裂痕正好横贯她的脖子，将疤痕分割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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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度末冲刺来得比预期更快。史琪的客户分析系统在门店推广后，整体业绩提升了15%。这个数字让她获得了第一次月度销售冠军，也带来了更多工作量。
"今天三组客户，最后那对夫妇是上市公司高管。"晨会上，张伟特意强调，"王强本来要跟的，我特意留给你。"
王强在角落冷笑一声，把玩着车钥匙。自从史琪的系统上线，他这个销冠的宝座就岌岌可危。
第一组客户是年轻夫妻，史琪讲解学区政策时声音已经开始沙哑。到第二组退休教师看房时，她不得不频繁喝水润喉。下午四点，当那对高管夫妇准时出现在售楼处时，史琪的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般疼痛。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豪宅户型，270度观景阳台......"介绍到一半，史琪突然发不出声音。她慌乱地摸向脖子，触到肿大的淋巴结。
客户皱起眉："你没事吧？"
史琪急忙掏出平板，快速打字继续讲解。但女客户已经起身："我们要找的是专业顾问，不是......"她的目光在史琪脖子上扫过，"病号。"
回公司路上，史琪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赵岩发来系统改造方案，张伟询问签单情况，还有母亲的三条未读语音——不用听也知道是催她复查的。
诊室里，CT机发出规律的嗡鸣。医生指着屏幕上几个细小的阴影："右侧气管旁淋巴结肿大，考虑转移可能。"他转向史琪，"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多久恢复期？"史琪声音嘶哑。
"至少一个月。如果做放射性碘治疗，要隔离两周。"医生推了推眼镜，"你声带已经受影响了，不能再拖。"
走出医院时，暴雨初歇。史琪的手机亮起，是李明发来的消息："小琪闺蜜签了7号楼，说就冲你的实在。"紧接着又是一条："我认识协和的甲状腺专家，需要吗？"
史琪站在雨中，任由水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疤痕处传来隐隐刺痛，像在提醒她生命与工作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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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度总结会前，史琪在洗手间整理着装。镜中的女人眼下挂着青黑，衬衫领口露出的疤痕比三个月前更加明显。她涂上淡色唇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会议室里，张伟正在宣布季度排名。史琪位列第三，仅次于王强和另一个老销售。这个成绩对于转行才半年的新人来说已经惊人，但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最后两周的健康问题，本可以更好。
"特别表扬史琪的客户分析系统。"张伟示意她上前，"总部决定在全集团推广。"
掌声中，王强突然插话："她明天开始休病假吧？系统维护怎么办？"
会议室瞬间安静。史琪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还没告诉任何人关于复发的事。
"我做了详细的操作手册。"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而且可以远程支持。"
会后，小王追到电梯口："你真要手术？"他递来一个保温杯，"我妈熬的罗汉果茶，对嗓子好。"
保温杯透着温热，史琪突然鼻子一酸。这半年里，她习惯了职场上的明枪暗箭，却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不知所措。
回到家，史琪打开电脑准备交接材料。赵岩的邮件赫然在列："系统二期开发能否参与？"附件是项目时间表，正好与她可能的手术期重叠。
母亲的消息又来了："帮你约了王教授下周二的号。"紧接着是一条语音，点开后传来哽咽的声音："闺女，钱哪有命重要？"
史琪望向窗外的城市灯火。半年前，她为了"更像活着"而离开IT行业；现在，她却在销售岗位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CT报告静静躺在桌上，那几个小黑点像标点符号，试图中断她刚刚重新开始的人生。
她翻开日历，在手术日期旁边标注：”新生"。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一个学会与不完美的自己和解的旅程。就像她教给客户的那个道理：最好的房子不是最贵的，而是最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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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窗帘透进惨白的光，史琪数着点滴瓶里的水珠。手术后第五天，脖子上的纱布还没拆，喉咙火烧般疼痛。手机屏幕亮起，是张伟发来的业绩报表——她已跌出前十。
"住院费、药费、房租......"史琪在笔记本上计算着，存款数字让她手指发抖。转行半年，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低薪的含义。
护士来换药时，史琪瞥见镜中的自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术后浮肿让整张脸变了形。更可怕的是，优甲乐剂量调整期间，她的皮肤开始大面积脱皮，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闭口。
"这是放射性碘治疗的副作用。"医生轻描淡写地说，"会好的。"
会好的。这句话成了史琪的救命稻草。
史琪得知王强接手了她积累的所有高端客户。"张总说等你回来再还给你，"小王犹豫了一下，"但王强已经在系统里把他们转成自己的了。"
那是史琪用最后一笔存款买的客户，是她下个季度的全部希望。
当晚，史琪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脸：浮肿未消的面颊，暗沉的肤色，干裂的嘴唇，还有脖子上狰狞的疤痕。她才29岁，看上去却像四十岁的病人。
手机突然响起，是房东："史小姐，下季度房租要涨500，你续租吗？"
史琪看着账户余额，闭上了眼睛。回想初中政治课对钱的定义，社会从以物换物到货币交易，钱，一般等价物。高中的特色社会主义，大学的马克思。但毕业之后又体会到关于钱的另一种感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好似一切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小时候奶奶犹豫不决不能买下一根香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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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琪每天晚上都习惯把生活过往回想一遍，推陈出新折经验，这也等于把痛苦再感受一遍。很清楚清空脑子对心理健康更好，但是史琪不想再做错事情了，太想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了。跟上一任男朋友断联有很久了，偶尔还想要不管任何仁义廉耻不管从小受到的自尊自爱教育，不论他怎样情感上身体上伤害自己，再去找他，但是史琪时刻提醒自己脏男不能碰，提醒自己要是健康没了谁来照顾家人呢。记得刚开始两个人一起聚餐的时候还很甜很开心，仿佛平常人的普通事情都变得幸福起来，却没想到会在有一天看到他手机上的出轨信息，简直不敢他竟然这么脏，发现他先是先找小姐付不起钱，后又广发信息找女朋友被拒，然后call她过来，那当然只能是因为她从来不问他要钱。所以自己连一个小姐都不如。有时候史琪想问问干嘛不直接问自己要钱呢，作为朋友送个红包给他大家都开开心心地也没问题，为什么偏偏是要用感情来伤害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不能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