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县城东。
陈训一番恐吓，人们争相开口。
“草民们是宜禄县的百姓，因为听说这里这里白吃白喝，这才贪图便宜，来此混一口粥。”
“不止呢。宜禄县令孔绍元孔大人还跟我们说，我们在这里吃一天，就免除我们一天的徭役。”
“还有还有，不来的话徭役翻倍。万一那样，我们来年都没办法春耕了啊。”
“草民们也是被逼无奈，冤有头、债有主，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草民们过不去。”
“饶命啊！”
果然是霍芊薇搞的鬼。
孔绍元，又一个霍家的走狗。
来日有空再收拾他！
卫晨双目一凝，然后挥手道：“行了，滚吧。”
“不准再来，否则下次被本官逮到，定有重罚！”
一群平头百姓，卫晨也懒得和他们过不去。
“老伯。”
打发走这帮人之后，卫晨转过头来。
“你也看到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是打咱济北郡来的。”
“就是附近几个县的老百姓，跑到这里白吃白喝，抢你们的粥呢！”
“是是是，大人不用说咧，俺全明白咧！”高老汉连忙点头。
他也同样听不懂紫 阳郡这些百姓说得到底是什么。
但显然，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民。
卫晨也从来都没有对他们这帮苦哈哈出手！
“大人能够开仓放粮给俺们一口吃的，真是不容易，跟一路上那些狗官一点都不一样。”
“如此大恩大德，俺们济北的老少爷们全都记在心里了，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
说话间，高老汉带着全家老小跪了下来。
“谢大人！”
逐渐的，难民们口耳相传，全都感激涕零，跪成一片。
“什么情况？”
霍芊薇离得较远，卫晨他们说话也是叽里咕噜的听不懂，不由一头雾水。
几个黑黑甲卫到是为了方便挑拨，特意挑选会一点济北放言之人。
但也全都是二把刀，勉强蹦出一两句还行，想要像卫晨这样无障碍交流，还差得远。
两边说话速度一块，距离再稍微远点，根本连听都听不懂。
尴尬的是这距离要说远也不算太远。
所有人都跪下了，就他们不跪，未免太过突兀。
要是被卫晨发现便麻烦了。
“扑通！”
几名黑甲卫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直接跪下。
他们衣衫褴褛低着头，混入人群之中，根本就认不出来。
陶彧脸上满是屈辱，但还是跟着跪了下来。
他跟卫晨的仇结的不小。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落到卫晨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的情形之下，更是不敢露头，把脸都快贴到了地上。
但此时，霍芊薇却站得笔直。
“小姐，快跪下啊！”
一个黑甲卫催促道。
为了稳杀卫晨，霍芊薇把绝大多数黑甲卫全都布置在了城西去紫 阳宫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这里只有煽风点火的十几个人，还一口气被卫晨斩了六个。
要是被卫晨发现，恐怕他们也连命都保不住！
“跪他？”
霍芊薇满脸倔强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本小姐不跪！”
说罢，还高傲地仰起头。
她乃是天之骄女，就算是见了大炎朝的长公主和皇帝陛下，也不过是微微屈膝、道一声‘万福’便可。
下跪磕头、大礼参拜，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霍休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从小到大，霍芊薇还从来没有对谁下过跪！
因此无论怎么说，她都坚持最后的骄傲，不肯下跪，尤其不想对卫晨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仇人对头下跪。
好在卫晨也没工夫搭理一两个难民跪是不跪。
“乡亲们快快请起！”
“本官冒着杀头的危险，在朝廷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开仓放粮，是因为不忍心看到我济北父老饿死当路，可不似乎为了大家伙的感谢和报答。”
卫晨不断谦虚客套。
可越是这样，难民们越是感恩戴德。
“朝廷若是怪罪大人，我等决不答应！”
“谁想动大人，就得从俺们济北乡亲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一番煽动下来，卫晨直接变成了这帮人的再生父母。
不但不会对卫晨造成危险，反而成了卫晨最大的屏障。
将近两万的难民，恐怕现在就算是把黑甲卫那区区两百多兵力全调过来，也会被生吞活剥。
“多谢乡亲们的美意！”
“朝廷那边，本官也自有办法，现下本官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眼看火候差不多，卫晨话锋一转。
“本官想要竭尽所能，让乡亲们不至饿死，日后也定会设法让乡亲们能够安居在我长平县，并且帮每个人找到合适的营生。”
“但现在，却有人跟本官作对，故意要给本官捣乱，让本官做不成这件事！”
卫晨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向被他放走的百姓逃走的方向。
“他们派人来刺杀本官，这便罢了。”
“但是他们还让周边的百姓也过来跟你们抢粥吃。”
“本官仓里的粮就那么多，被他们吃掉，最后你们便都要饿死！”
“所以本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粥中掺沙，来让假灾民露出马脚！”
原来如此！
灾民们听罢恍然大悟。
“怪不得卫大人要在粥中掺沙子呢，原来都是为了我们好！”
“是我们错怪卫大人了！”
众人一阵恍然，更加对卫晨感激涕零。
同时有人注意到了霍芊薇一行人。
“你们看，那女娃子咋不跪咧。”
“就是的，刚才俺还听他们叽里咕噜说一堆听不懂的话，该不是卫大人说的那些跟咱们抢粥吃的人吧。”
话音落下，更多的人注意过来。
议论也更多。
“噫，我看不像抢粥吃的，这女娃子看卫大人的双眼恨不得能冒火。”
“肯定是卫大人的仇人，说不定和那帮人一样，是来暗杀卫大人的。”
“我看不像。那女娃子娇娇小小，哪能杀得了卫大人。说不定她就是主谋，那帮刺客都是她派来的。”
灾民们你一句，我一句，有人甚至开始要去找卫晨举报，听得黑甲卫一阵肝颤，急忙把这些话全都翻译给了霍芊薇。
“小姐，求求您快跪下吧！”
几人一阵着急，却根本无法说动霍芊薇。
“霍小姐您再不跪的话，咱们全都要落在卫晨手里了！”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下跪这么简单。”
最后，陶彧一句话让霍芊薇如遭雷击。
悲愤气恼地看了一眼跪得板板正正的陶彧和黑甲卫，又充满愤怒的看了看远方意气风发的卫晨。
霍芊薇闭上双眼紧咬银牙，然后双膝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