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珍惜是人类的通病，和电脑中了病毒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一个道理，人也总是要等到失去才想起来弥补，否则为什么会有得不偿失这样的成语？
店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今天都别想做生意了，小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低头看了看手，手上还有小宁的血，怔楞半天，才转动麻木的脑子。
小宁的异常举动以及突然的情绪失控，表明她是个被逼得走上绝路的可怜母亲，每年因为产后抑郁轻生的年轻妈妈不在少数，这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她被李珂带来摄影中心就出了事。
如果李珂是个普通人，小水不会想这么多，但凡事和妖有关，难免要思虑周全，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线索，都可能藏着妖的秘密。
一个人乱七八糟的想半天也捋不顺，她想了想，拨通了沉墨的电话。
今天恰好沉墨外出工作。
“嘟嘟”几声后，沉墨接通了，那边环境有些乱，但他低沉的声音很清晰，也没什么废话，“有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小水悬着的心一下子定了大半。
小水缓了缓才道，“刚刚李珂带来一位客户，在她走之后自杀了，我不知道跟李珂有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
沉墨言简意赅不罗嗦，“发定位。”
两人赶到医院时，小宁正在抢救中，小宁的老公和婆婆在抢救室的门外一站一坐。
男人靠墙站着，右手提着眼镜揉了揉眼睛，沧桑了许多，婆婆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的蓝色长椅上指手画脚，一脸忿忿，“真是神经病哦！搞得像谁虐待她一样！她整天带个小孩有什么好委屈的！幸亏我的宝贝孙子没事，要不我……”
男人抬了抬眼，声音里透露着一丝疲惫，“妈！”
婆婆还欲开口说什么，沉墨和小水出现在走廊另一边。
但此时，她只觉一股怒意上涌，来不及组织语言，就冲着那位一口一个宝贝孙子的婆婆快步走了过去。
沉墨见状，挑了挑眉，跟上。
“这位阿姨也知道这是你孙子，不是你儿子，他的亲妈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难料，如果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你，你也希望你的儿子惦记的只是你还能不能站起来给他做饭洗衣服，就算活过来了还能不能帮他带孩子，有没有利用价值吗？”
小水压低了声音在沉墨身侧说道，“表面上看，客户应该是产后抑郁，但涉及妖兽和异能，还是得查看下具体情况，而且李珂平时都是办完全套流程拿钱才走，今天却说要接孩子先走了，然后她前脚刚走客人就马上闹自杀……”
看到坐在手术室门前，一脸不耐的老人和神色呆滞的男人，小水低下头，“小宁是个可怜人，希望会没事。”
沉墨一如既往地沉默，他瞥了一眼小水，目光在她受伤的手上停留两秒，没说什么却点了点头。
“我对不起小宁……”男人蹲坐在抢救室外冰冷的地板上，将头埋在臂弯里，抢救室的电动门上方，“正在手术中”几个字格外醒目。
婆婆抱着熟睡的暖暖依然坐在长椅上碎碎念，“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你有没有点出息！真是的，做个手术那么久，待会我宝贝孙子该吃奶了……”
小水平日里是个斯文的姑娘，虽然骨子里有一腔看武侠剧学来的侠肝义胆，但向来不会轻易替人出头，毕竟人微言轻，说话不顶用。
老阿姨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气得脸都绿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的！都不是爹生娘养的咧！那么没教养！”
她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儿子，一脸地理所应当，儿子应当什么呢？应当替她出气，只要她受了委屈，或者觉得不顺心，甚至只是单纯地不高兴，儿子都应当帮着她怼外人，就像平常帮着她怼儿媳妇那样。
她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儿子，怎么可能就因为一纸婚书向着外人？
不止她的宝贝儿子，还有她的宝贝孙子，那个女人一个都别想霸占！
但她脸上的傲气很快就变成了怒气，男人并没有因为她和那个没教养的女人争辩，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颓废失意，看上去懊悔万分，十分地不成器。
小水平生头一次对着一位长辈感觉到厌恶，“妈妈在抢救，你却惦记着孩子没奶吃，这种风凉话都说得出口，想必平时对孩子妈妈也是尖酸刻薄不待见，可见阿姨您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
“哎我说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我好欺负嗦！她当妈的给孩子喂奶天经地义！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活该进抢救室！你又算是哪根葱在这指指点点……”
“够了！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男人终于忍不住奔溃大哭，“我没想到小宁的压力会这么大，我也听说过产后抑郁症，可是……可是我从没想过这事这么严重，是我不好，没有处理好家庭关系，可是孩子的奶粉钱、尿不湿、生活开销……我的压力也很大……”
老阿姨站起身来，不依不饶，“什么叫没有处理好家庭关系？你几个意思这是？翅膀硬了开始给你妈找不痛快了！”
男人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抹了一把眼泪，哭得有点可怜，“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一步……我和小宁以前不这样的，小宁温柔又贤惠，我也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
男人说不下去了，哽咽声中，“正在手术中”的灯灭了，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端着病历夹一边往外走，一边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快速奔来的男人身上。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考虑有重度产后抑郁症，我们建议病人醒来后，请心理咨询科的医生会诊……”
“生个孩子就抑郁？真是娇气，看这看那的，我儿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老阿姨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
没人搭理她，就连义愤填膺的小水也被这位阿姨的三观震惊到没脾气。
医生人到中年，气场全开，厚厚的镜片后一双犀利的眼睛稍稍一抬，盯住老阿姨。
“做什么！收了钱还不准别人抱怨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