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扯了！”
所有听完阿筑故事的人都是这个反应，甚至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沉墨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时常见面还能做到不露脸，那姑娘有点本事，阿筑也真缺点心眼。
“其实，我见过那个女孩儿。”尽管众人看他跟看“傻白甜”一样，阿筑还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在地铁上，她就站在我旁边，我后来见她穿过一模一样的衣服，她也承认那就是她。我当时觉得那女孩儿长得很漂亮，还一直偷瞄她。”
“噫！”一个女生终于听不下去了，“越说越玄乎，大家都散了吧，干活了。”
大家把阿筑的故事当消遣，在哪听的就丢哪了，一阵唏嘘后都各自进入工作状态，只有沉墨若有所思地看了阿筑许久。
这是一间摄影棚，面积不大，但设备齐全。摄影灯、相机和各种拍摄道具散落在各处。阿筑是这里的摄影师，沉墨是他的摄像助理，负责帮阿筑调试设备、引导模特等等。
小水虽然在梅姨的授意下仍然跟沉墨搭档，但她明显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得罪”了大师兄，导致现在大师兄的不爽都写在脸上。
她虽不是玻璃心，但每天和沉墨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给双方添堵，于是她也学大师兄剑走偏锋，应聘了网拍模特。
这份工作的时间视接单情况而定，所以和沉墨的工作时间不一样，既能避免长时间凑在一块儿，又能保证摄影棚里随时有人盯着，小水自认为计划得十分完美，比如现在，沉墨在摄影棚吭哧吭哧鼓捣摄影设备，她在医院里给妈妈削苹果。
她削下来的苹果皮太厚，李母看她这么浪费有心想说两句，却几次欲言又止——女儿难得陪自己，她不想张口就抱怨。
“你最近工作好像不那么忙了？”
小水抬头看了妈妈一眼，故作神秘地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我是职业体验官吗？换工作了嘛，这一次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李母很给面子地一脸好奇，“什么工作？”
“网拍模特。”
“模特？是干什么的？走T台吗？”
小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李母，笑着打趣道，“你好时尚，还知道T台。”
她打开手机某宝，随便点进一家卖衣服的店铺，详情页上，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儿穿着衣服摆拍的图片，她把手机凑到李母面前，“网拍模特就是有偿给商家拍一些产品图，商家再把这些照片传到产品详情页，给买家做参考。”
李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在那女孩儿的身上定住了，“这小姑娘身材多好，长得也干净，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你……能行吗？”
小水瞥了瞥嘴，小声嘀咕，“长得干净是因为P了图，身材好也可能是拉长了腿嘛……”
“拉什么腿？”李母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们那个年代拍照片儿可没那么多后期制作的功能。
“拍照前得化妆，而且后期还得修图，再说，又不是只能拍衣服，鞋子、裤子、眼镜、手表……这些都可以拍的。”
“那……那你拍什么？”李母虽然一时不能完全消化“网拍模特”这个对她来说太新兴的职业，但和女儿有关的所有事，都惯性地要多问两句。
小水伸出一双纤细白净的双手给李母看，“从小钢琴老师就夸我手指纤细，弹琴会很好看，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才送我去学钢琴的吗。”
李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瞎说，送你学钢琴是为了让你长大以后多一条谋生之路，那钢琴老师逮谁都说手指纤细弹琴好看，这种套路你妈我能看不出来吗？”
小水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惜我也没有坚持学多久……”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妈，我以前是不是让你特别失望？”
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兴趣爱好，从来没有拔尖到让人骄傲，一切都是平平无奇，父母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培养自己，甚至妈妈生病都差点因为昂贵的医疗费放弃治疗……
她那么不争气，午夜梦回时，他们会不会觉得后悔为自己那样付出。
李母的目光柔和下来，双手轻轻覆上小水的手，“没有，你很乖，那时候你还小，为了不让你输在起跑线上，妈妈替你报了很多兴趣班，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你啊，整天一脸严肃地跟我去上课，看到其他小朋友成群结队地一起玩，明明羡慕得不行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李母深深看着小水，眼角眉梢挑起层层皱纹，“是妈不好，没有给你一个快乐的童年，现在还拖累你……”
小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到家了。
“妈妈……你别这么说，我……”
“好了好了，不哭了。”李母笑着替小水擦了擦眼泪，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手好看，所以你拍的是手吗？”
小水也赶紧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啊……对，不用露脸，只要露手就行，我签约的是一家卖手表的商家……”
和母亲待到很晚，小水才从病房出来，朝电梯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听见某间病房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和哭喊声，小水走近声源，循声望去，一群人围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她看上去还很年轻，有人默默流泪，年长的那两位可能是她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病床上那个已经没有生息的人。
小水驻足愣了一会，那女人看上不过二十多岁，生命却永远停在了这一秒。
没有谁规定每个人都能活到八十岁，年轻人死去的遗憾远远比寿终正寝时更多，但……怎么才算寿终正寝呢，她想到了自己尚处在治疗阶段的妈妈，她想必还有很多牵挂，想到这里，她忍下了又要冒头的眼泪，决心无论如何要把妈妈的病治好。
癌症患者即便能够以做手术、化疗的方式治疗，对患者的身体伤害也极大，痊愈的几率也很小。
山海经如此神秘，每个妖兽都各怀异能，梅姨的很多行为，诸如如何入自己的梦，如何追踪妖兽，都无法用常理解释，既然她能和他们扯上关系，一定要珍惜这个机缘，说不定她能找到什么方法帮助妈妈痊愈？
小水的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以至于回到山海经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并没有注意到瘫坐一旁低气压的沉墨。
沉墨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一整天待在摄影棚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微信步数竟然能超过一万步，稳居朋友圈之首，虽说这点步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在摄影棚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待上一整天还是有些心累的。
可谁让业务能力强是大师兄的代名词，冷炫酷是他的人设，哪一样都得好好供着，心累也不能抱怨。
接到梅姨的任务之初，他就搜集了关于这个行业的很多资料。小水的实习期已过，他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节奏，成了一名摆弄别人的摄影助理，为了找到模特的最佳拍摄姿势，在一个棚里日行一万步。
网拍模特大部分都是隶属于经纪公司，模特这个行业，人员流动性极大，，很多小公司为了吸引人入职打着免费的旗号拉人，挖好一个又一个坑给那些傻姑娘跳。
例如先骗她们免费进群，以办理入职手续的名义，让她们拍摄手持身份证的照片，再利用这些照片申请非法网贷，非法出售个人信息等等。
或是诓骗她们签约，莫须有的面试之后挑剔她们的五官有瑕疵，连哄带骗地骗她们去整形医院做手术，这样公司就能得到整形医院提供的高额介绍费。
这家公司沉墨仔细了解过，公司会组织培训，帮助每个人了解基本的接单流程，也有为解决纠纷设置的后勤部门。
公司规模不算大，但看起来挺正规，有自己的摄影棚和专业服务团队，对员工的管束非常人性化，摄影师也能接私活。
几天前，阿筑便接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拍摄订单，由于和沉墨配合默契，他邀了沉墨一道参与，五五分账，大师兄同意了。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