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回到酒店的时候，王晓谈还在给公关部的员工开会，她就随意靠在自己的工位上复盘食物中毒事件，王晓谈的声音从会议室的方向飘过来。
“下个季度的支出预算做好了吗？这个月公司有几场商务性质的酒会，拟一份邀约名单给我，还有目前我们部门工作的重中之重，谨慎处理中毒案件的解释工作，遣词用句要慎之又慎，今天下班前，出一份针对中毒案件的回复绝对不可谈及的方面，人手一份，背熟了我明天抽查，还有……”
王晓谈开始分发任务，别的部门每周一次例会都嫌会开得太勤，公关部大概是个特殊的部门，三天开一次大会，两天开一次小会，针对应急事件随时随地开会。
小水听着开会的内容，分出一丝心神想着：最近她已经有点习惯这种高压力、高强度的工作氛围了，即便她还是新人，也已经被推着快速上手了所有工作流程，更牛的大师兄，甚至还能经常神不知鬼不觉替小水承担她的那一份。
不得不说，大师兄的强大绝对毋庸置疑，无论什么职业都能极快上手，做的又快又好。
作为一个资深领导，王晓谈开会是有固定流程的。这些领导的小习惯早已由办公室的八卦人士整理好了，到处“宣传”，因此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水也因为耳濡目染，而将王晓谈的开会流程熟记于心。
一般情况下，王晓谈讲到分配任务的时候，往往刚进行到会议进程的三分之一，这个会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所以……
她在工位上缓缓坐下来，放心地发起了呆。
食物中毒案过去那么久，一直没能给公众一个说法，无论是吃瓜群众，还是媒体方面，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公关部的电话每天都快被打爆了。
而按道理来讲，在他们确认妖兽的善恶前，是不会将手中已有的消息分享给别人，于人于妖，这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因此，即便跟王晓谈达成了协议，她也并不打算将查到的一切如实告诉王晓谈。
她还有一点担心涂丽丽那边，她现在知道杜伟涛涉嫌吃回扣的事，如果她口无遮拦地放出风声去，无疑是打草惊蛇，杜伟涛圆滑又世故，如果他有所防范，对自己来说，总归是不利的。
等会跟师兄说完调查的事，还是去找涂丽丽说一下吧。
“哎，最近真的是好忙，老大在会上都精简发言了……”
“都是老员工了，你不会还没习惯这种工作节奏？老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小水被一阵嘈杂声拉回现实，同事三三两两从会议室出来，今天的会倒是出乎意料地结束得快。
“工作忙，女神也辞职了，人生真是没盼头了……”
“谁辞职了？”
“后厨女神丽丽啊！后厨认识的一哥们刚给我的一手消息，人家都没有来酒店收拾东西，直接在网上递交的辞职信……”
“女神就是女神！连辞职都与众不同！”
小水本来想跟沉墨打个招呼，听到这里，愣了愣。
涂丽丽辞职了？她不是不舒服回家休息了吗？她为什么辞职？难道就因为误会自己包庇杜伟涛？
小水也顾不上招呼沉墨，赶紧试着联系她想问问缘由，但她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沉墨也注意到了小水的异常，“怎么了？”
小水调出自己刚刚发给涂丽丽的微信给沉墨看，“这姑娘刚刚还跟我一起调查杜伟涛，转头就迫不及待办了辞职，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
沉墨的目光沉静，看进小水的眼中，让她莫名感到心安，她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她。”
“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杜伟涛收了市场老板的回扣。”
小水把在向阳批发市场录的音放给沉墨听，沉墨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在这之前没有要辞职的迹象，查完杜伟涛就突然离职，她有跟你提过和杜伟涛有关的事吗？”
小水努力回想，“没有吧……她只是在得知杜伟涛收受回扣后，一直劝我把录音交给警察，我顾及杜伟涛毕竟是妖兽，要先查清事件始末再确定他是否应付刑事责任，否则他进了警察的视线，对我们来说，会拖慢干活儿的进程，所以我拒绝了她的提议，她还怀疑我包庇杜伟涛……难道，就为这？”
沉墨对涂丽丽为何离职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既然小水手上有杜伟涛私收回扣的证据，那只要和杜伟涛对峙……不，甚至都不需要对峙，只要把证据摆在他面前，再收他的元精，像他以往所做的那样，饕餮事件就能到此为止。
想到这里，沉墨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看了小水一眼，这个傻丫头还在为别人辞职的事操心，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非常认真且委婉地对小水说。
“既然你有把握，我们可以现在就跟他对峙，如果那个什么丽丽真的是因为你包庇了杜伟涛才离职，那这件事查清之后她兴许就回来了。”
听闻此言，小水的眼神亮了亮。
“但我必须要先说清楚，他的异能是读心术，按照妖兽产生邪恶心理元精就会变红的逻辑来说，他的异能只是纯粹地读取别人的想法，很可能不能依靠元精变色去判定他的善恶。所以如果你还想着要给他一次机会，在心里替他想好了借口替他开脱，他一定会顺着你说，你根本分不清他说的是虚还是实。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听他辩解，直接收服元精。”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电梯前，小水按下电梯，“收元精是下下策，杜伟涛既然是当事人，我们应该听听他怎么说。”
小水扬了扬存有录音的手机，“无论他怎么说，收回扣是铁证如山。更何况，我们也能利用他读心的异能，让他看到我们收妖的一些画面，不是更能起到震慑作用，他兴许一害怕，就坦白从宽了？”
沉墨并没有跟着小水进电梯，他幽黑的双目紧盯小水，两人一内一外的站立。
沉墨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在白费力气。”
电梯门缓缓合上，小水没有动，沉墨也没有动，电梯缓缓下行，即将到达采购部所在的第五层。
小水深吸一口气，独自走向杜伟涛的办公室。
她理解沉墨的收妖方式，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于理，她应该给杜伟涛一个解释的机会，于情，涂丽丽帮了自己，如今不明不白的离职，且看起来很可能跟杜伟涛有关，无论如何她要问个清楚。
这一趟，即便没有沉墨，她也必须来。
身为采购部的经理，杜伟涛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杜伟涛的这间办公室，常年稳居酒店十大未解之谜之首。
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办公室从不开窗，窗帘也是捂得严丝合缝，只要是上班时间，杜经理除了必须到场的场合，都会窝在这间办公室里闭门不出。
而且据说办公室常年反锁，大老板来了也要先敲门，再由杜伟涛在门内开锁才能进去。
小水试着开门，“啪”地一声，办公室门开了。
小水摇摇头，“……看来传闻都是假的。”
传闻不假，只是因为吃闭门羹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习惯找杜总，先敲门，长此以往，杜伟涛也就放松了警惕而已。
“谢谢我涛涛的火箭~谢谢我涛涛的桃花岛~爱你爱你！”
女主播嗲嗲的声音甜进了杜伟涛心里。
杜伟涛恶狠狠道，“小样儿，哥哥我这个月都给你刷了好几万了，也没见你有啥表示，整天就会打嘴炮！”
小水的到来打断了杜伟涛的意淫，他匆匆退出直播间，那个娇滴滴的女主播立马没了声儿。
杜伟涛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小水，更是暴怒。
“又是你？！我看你成天鬼鬼祟祟，不会是对家派来的商业间谍吧。叫什么名字！来来来，报上来，我能立马叫你走人你信不信！”
他脸颊绯红，目光当中带着怒火，却在听到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尖锐嗓音时，蓦地愣在了原地。
小水的手机里传来一个他只用听两个字就能认出来的声音。
“……我这么跟你说吧，那里的采购经理常年吃我的回扣，每个月都不少于这个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