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天后，小水才勉强将房屋中介销售工作流程，摸索个七七八八。
总体来说，这项工作不仅需要脑子转得快，口才还得好。
做成一单业务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是电话咨询，公司会给每个员工分发一张电话名单，至于这张名单上的电话号码都是什么人的，从何而来，大家都颇为默契地闭口不谈。
经理对其三缄其口，同事对其来路毫不在意，甭管哪来的，能对接出客户，有提成，能赚钱就行。
第二步是面对面的谈业务，带客户实地看房，看沙盘选房。
最后一步就是签购房合同，到了这一步，这一单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三个步骤看似简单，实则是步步为营，说错一句话就得前功尽弃，小水觉得自己智商勉强算是有一点，但……口才？那是什么鬼？她小时候没上过口才训练班，学校里会考试比会说话有用，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没有教会她怎么好好说话，否则不会连怼一个整天歪理连篇的犀渠兽都词穷，毕竟广告策划只要有独特的创意和想法就能出圈。
“真没想到，你这么冷冰冰的人，忽悠起……不是，面对客户时可以侃侃而谈，专业又耐心，颇有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你不会真的在隔壁做过销冠吧？”
面对小水的质疑，沉墨扯了扯唇角。
“山海经只能包装你的经历，工作上的进展还需要靠能力，人是最复杂也是最简单的，只要你站在他的立场帮他谋取利益，就很容易获取信任。”
这个师父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从不吝啬教小水，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小水对沉墨改观不少。
“教你也是在完成我的工作，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山海经，你不用太在意。”沉墨见小水对自己流露出感激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
小水只当对方性格别扭，把这些都记在心里，想到沉墨刚才说‘教你也是在完成我的工作’，不由眼珠一转，悄咪咪地问出一个盘桓心头已久的问题。
“沉墨老师，那我想讨教一下，这些妖兽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还能转世为人？被收回去之后，还能转世吗？山海经是像传说中的地府那样，掌管妖兽轮回的吗？”
“别叫我老师 ！”
看来沉墨对玩笑接受度为0，小水只得乖乖点头。
“事儿没做几件，问题到不少。”沉墨看小水一眼，目光转过她颈间的鸿蒙翁，沉声道：“作为山海经的一员，要具备的就是敏锐的观察力和学习的能力，山海经有很多资料，记载着关于山海经的基础认知。
见小水还要开口，沉墨直接丢来一个本子，前几页已经很旧了，像是沉墨用来记录关于山海经事务的。
“自己看”说完便不再搭理小水。
翻了两页，小水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了，这个本子不仅记录了有关山海经的资料，还有沉墨曾经亲身经历的过程，十分详尽。
“山海经不掌轮回之事，妖兽本都是被关押在山海经内，但因一次意外，山海经破，许多妖兽逃逸世间，转世为人。”
“山海经主人认为这是妖兽的机缘，或许妖兽可以与人和平共处，便只上报说妖兽转世，并搜寻他们在人间的痕迹，派员工接近这些人，确认其状态与善恶，若为善，则可善终，存于人世。若为恶，则重新关押，以免扰乱社会秩序。”
通过研读，小水终于深入了解到山海经的秘密。
小水边看边记不由得瞠目结舌，喃喃道，“梅姨为什么和我说……”
“凡事靠自己，无论是我还是梅姨。别指望我们。”
沉墨淡淡说着，突然抬眼看向门外。
门外来了两位客户，两个人自从进门后拉着的手就没松开过，看模样，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年轻情侣。
这种主动找到房产中介公司的客户也不少，他们一般购房意愿比较强烈，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这一单就算是成了一半了。为表公平，公司都由当时的值班人员接待。
这天的值班人正是沉墨和小水。
沉墨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小水也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将本子收好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小水其实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待客户。
“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年轻人……和平时跟朋友聊天是一样的……”小水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二位好，请坐。”沉墨看了小水一眼，随即上前跟客户打了招呼，引导两人坐到接待区。小水看到沉墨指向饮水机的手势，立刻会意，去倒了两杯水。
“二位是想来看婚房？”
“你怎么知道？”女客户露出惊讶的表情。
“二位如此恩爱，一看就是好事将近，对房子有什么需求，我们这边帮您推举一下！”
沉墨与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专业十足，小水简直难以想象他跟自己一样是个新手。将水递给二人，小水坐便在一旁认真倾听，随时打好配合。
谁也没有注意到抱臂站在墙角的廖凡，他拿开桌面上的一摞宣传单，抽出最下面的一张4A纸大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二手房屋出售前拍摄的常规室内图，房间被布置得简洁温馨，与新房别无二致。
晃悠着手里的纸，廖凡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所以，二位对新房的需求是……地段较好，价格实惠，离工作单位不要太远……”
“最好能步行上班，你知道的，繁华路段交通拥堵，开车不如步行快，况且车是消耗品，买车也不划算，如果单位附近能有适合的房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沉墨的话被对面的女人打断，她容貌姣好，看起来年纪轻轻，浑身上下除了无名指上一颗中规中矩的钻戒，再无其他饰品，看得出她很节省，经济上应当也不算宽裕，想必对于买房，两人是真的拿不出太多钱。
购房要求显然是两人商量之后的结果，但男人似乎也觉得这种“好事都要被自己占尽”的要求，就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喝了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嗓子。
“我们也知道这样的房子不好找，但是我们的实际需求就是这样……”
就算是不懂行情的小水也知道，即便真有这样的房子，那必然也是抢手货，挂出来很快就会被卖出去，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如果眼下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市场上中介公司这么多，他们转身出门就会去别人家，这一单就算黄了，她偷瞄了一眼沉墨，见他垂着眼，随意看向会议桌的某一处，脸上是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却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
那男人的目光也在沉墨身上打量一番，试探道。
“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廖凡的？他是我的大学……”
沉墨突然抬眼看向他，与此同时，男人的手肘被身侧的女人重重一拍，“你说什么呢！”
男人吃痛，登时有些无奈。
“大家都是老同学，我们不就是因为他在这家中介公司上班，才找过来看看能不能优惠的吗？你心虚什么！”
女人“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几个水杯里的水都被荡出了杯沿，小水瞠目结舌，沉墨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挪了一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死咬着这事不放？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为了省钱，你就是怀疑我！怀疑我跟他藕断丝连是吧！”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在意呢。这不是为了买房能省就省点么。”
“……”
这两人还没开始选房子就爆发了家庭内战，随着战火升级，似乎也全然不顾老祖宗“家丑不可外扬”的教诲，眼看就要把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在陌生人面前抖落得一点不剩，会议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廖凡笑意晏晏地回手带上门，装作对这对夫妻的剑拔弩张一无所知。
“我就说看着眼熟，老同学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他根本连看都不看小水和沉墨一眼，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看向他的昔日恋人和情敌，没等对方答话，便接着说道，“买房子？我手上正好有一套，地段好，价格还便宜，我带你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