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成功！打卡成功！”
打卡机不厌其烦地重复播报，走廊里回响着嘈杂的脚步声与聊天声。
人们三三两两迈进电梯，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
但此时，经理办公室的电脑显示屏仍亮着，鼠标与键盘默契地配合，屏幕上呈现一段段视频，被切断重新组合再添加效果……
“林阿姨，办公室是私人区域，您把公共区域卫生做好就可以了。这些花也不用每天都浇水。”
李盛强压着厌烦的语气，边说边用手护住自己的外接硬盘。
“你白天忙，桌上的灰尘也没时间清扫，时间长了会滋生细菌影响健康的，我晚上加会班帮你打扫干净。”
林桂芬坚持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李盛却已经没了耐性。
“你听不懂我说话是吗？你以为加班我会给你加班费吗？你这是在影响我工作！你这些浇花的水要是溅到电子硬件上，所有人的辛苦就全都白费！”
李盛顿了顿，对原地没动的林桂芬继续说道，“你赶紧走，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进我的办公室！”
林桂芬嘴唇动了动，微微蹙眉，捏了捏手里的抹布，“那阿姨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来帮你收拾。”
林桂芬默默地将东西归于原位，退出了办公室，阖上门的那瞬间，她无奈地看了李盛一眼，李盛却觉得，这一眼，无论怎么看，都像在挑衅。
“一个保洁这么拽，要不是看你有利用价值，能当个免费司机……”李盛轻嗤一声，一边不屑地吐槽，一边气冲冲地在键盘上敲得噼噼啪啪。
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林桂芬久久站在李盛的办公室外 ，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白炽灯下，她的头顶处缓缓现出蓝色元精。
传媒公司对小水和沉墨来说无不陌生，小水拿着offer站在永盛传媒公司的大楼下，十分感慨地说道。
“妖兽的藏身地点真是越来越刁钻了，五十多岁的阿姨，在传媒公司干什么？做直播吗？”
沉墨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毕竟对清心寡欲的大师兄来说，直播是做什么的他都未必十分了解。
“你们不也二十多岁就到大学做宿管吗？”
小水瞪了一眼穿着连帽衫的陆伟，自从住进山海经，他就这副装扮，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唯独对在罗婉一事上帮过自己的沉墨和小水一点也不见外。
“我们是带着目的走进校园的，这不就带走了一个你吗？”
陆伟不置可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能这位林桂芬阿姨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说着紧了紧连帽衫，也不等人回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你们去吧，我四处转转。”
他们虽然已是拥有三人之多的行动小分队，但三个人同一时间进公司，无疑十分显眼，为了低调行事，同梅姨商议后，三人进行了明确分工。
沉墨和小水潜入公司，依然负责在妖兽工作期间对其盯梢，而陆伟因为拥有绝对力量，作为小分队的武力担当，负责下班后跟踪妖兽，几人发挥各自所长，都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准备。
沉墨朝陆伟点点头，和小水并排走进了公司大门，小水一边走，一边嘀咕，“说是四处转转，十有八九又转回A大偷偷去看罗婉，我真是不明白，喜欢就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以后。”
两人已经进了电梯，就在小水以为沉墨不会接话的时候，沉墨状似无意般地说道，“我倒是觉得他很睿智，他的寿命长达千万年，与其在罗婉百年之后靠着那点温存而活，不如就不要开始。”
小水愣了愣，没想到向来对情爱一事无甚兴趣的大师兄会有这样的见解，回过神来便反驳道，“感情能自控吗？难道看着罗婉结婚生子，和别人过一生，他就不会遗憾了？”
她走出电梯，沉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在某些事情上，自己真的没有这丫头豁达。
沉墨整了整衣衫，也向经理办公室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怒喝。
“没长眼睛吗，急着投胎？”
李盛西装革履，手上端着洒了一半的冰美式，怒气冲冲地瞪着小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报道的，实在是不小心才撞上你，我再请你喝杯咖啡，不……包你一星期的咖啡？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谁跟你是同事！”李盛打断小水，站直了身子，接过小水手中的offer看了一眼，“李若水是吧，我记住你了。”
李盛转身便走，经过沉墨时头也不抬，嘴里还嘀咕道，“人蠢就算了，要是让我逮到工作上也这么蠢，我连你带人事一起开了……”
有八卦的新同事凑近小水，“你惨了，这是咱们公司的经理李盛，人称暴躁小王子，动不动就炸，我们都猜他是不是那啥不和谐，提早进入更年期……”
沉墨往前走两步，这位新同事便注意到了小水身后身高一米八腿长一米二的沉墨，顿时两眼放光，“你也是新来的？”
沉墨直接无视新同事的搭讪，淡淡瞥了一眼仍愣在原地的小水，正要说什么，一个中年妇女默默走过来清扫地上的污渍，她瞥了小水一眼，见小水也瞧着自己，又迅速收回视线，面色无波地说道，“李总嘴上吓唬人的，他心地不坏……”
那新同事撇撇嘴，不满道，“林阿姨你再可劲儿夸他，他也不能给你当女婿，真不知道一个保洁成天拍马屁有什么用，还能给你升职加薪？”
林桂芬的脸色骤变，握着扫帚的指节捏得紧紧的，麻木且神经质地反复清扫方才撒过咖啡的那块地，似乎在隐忍什么。
就在小水想要替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升职加薪是因为没有拍他的马屁，那你可真清高。”
林桂芬低声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人愣了半响才开始回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个保洁阿姨给怼了。
“装什么呢！一个扫地的横什么横！平时只对李总曲意逢迎的，你给过谁好脸了？我清高怎么了，我再怎么清高也没有整天往李总办公室里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要点脸吧！”
“我请你自重。”
林桂芬闻言立即走回来，一字一顿说道。她手上的扫帚都快被捏碎了，死死盯住对方。
良久，看对方移开目光没再出声，她才转身离开。
林桂芬今年55岁了，无论这人是口不择言还是无中生有，这话对林桂芬来说都无疑是诛心的侮辱。
她儿子……都有李盛那般大了，她怎么能那么说呢！
林桂芬眼眶微红，但她竭力保持面无表情，挺直腰杆。
有人凑到方才的女员工身边，并不注意避讳，嗓门儿还有点大，掩饰不住因为八卦而生出的兴奋，“我听说，这个林桂芬家里可有钱了！有豪车有别墅，心甘情愿到我们这种小公司来做保洁，照你这么说，还真的像别有用心……”
“还真是！她每次见了李总都客客气气，那态度跟见了祖宗似的，对咱们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女员工轻蔑一笑，对自己能很快引发大家的共鸣十分满意，方才的怨气也消了大半，“就咱们李总能看上她那种老女人？肯定是追到公司倒贴来了，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只有扫地这种事勉强适合她！”
众人眼中都露出鄙夷，又凑在一起聊了点别的八卦，很快就散了。
小水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和沉墨一眼就认出了此次的目标妖兽，就是方才衣着朴素的清洁工。这个见面可真是“别开生面”，让她疑惑重重。
其一，就是按照梅姨给的资料，这位林阿姨可是家财万贯，十分富有，所以起初小水以为她是来这里做做直播，打发时间，很多人都这样干过，没什么稀奇。
但自降身价，给这帮人擦桌子扫地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再者，无论怎么看，林桂芬都不像她们口中那种老牛吃嫩草的人，小水反而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冷感，和无时无刻都呈现出的隐忍。
她和沉墨是职场老手，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替林桂芬说话，否则必然会被大家划为对立阵营，对今后的潜伏工作绝对有害无利。
至于林桂芬的秘密，他们好奇，但只要元精不变颜色，他们都不会干涉。
林桂芬有她的故事，而小水和沉墨第一天入职，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如何融入这个集体。
在新媒体盛行的当下，传媒公司自然也新添了这项业务，两人被人事部经理安排在了策划部，因为公司不大，这个部门还兼任了拍摄和宣传的任务，偶尔也会参与短视频的后期制作工作：设计、录制、剪辑和包装。
“他们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大家多带带他们，也好尽快帮你们分担工作压力。”
人事经理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事，小水和沉墨的offer是梅姨安排的，李盛以为这两个一帅一蠢的员工都是他的人事经理通过正规流程招进公司的。
殊不知对人事经理来说，这两个专业不对口，也完全没有相关从业经验的人空降公司，摆明了就是“上头有人”，极有可能是李总不方便讲明的关系户，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这样的人不干活儿也能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