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新员工都在努力争夺‘年度新人奖’，因为态度端正，也算得上乐于助人，小水也莫名其妙地被提名成为候选人。
投入到新工作的每一天，都让她感到充实忙碌又有趣，她偶尔都会忘记自己是带着山海经的任务来的。
“终于找到你了。”身为经理秘书的文新额头渗出汗水，仓促地拉了小水一把。
小水一脸错愕，随手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怎么了？”
“明天直播间急用一批录制设备，物流这会出了问题，李总马上有个会，我实在走不开，你替我去取一下好吗？”文新双手作揖，眼巴巴地望着小水。
小水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文新上一次这样拜托自己的场面。
那次是要搬一堆直播样品，本以为只是话筒之类的小物件，却没想到都是些有“份量”的拍摄器材，差点废掉她的胳膊腿，幸好有陆伟帮忙，她才不至于太狼狈。事后还被大师兄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她还纳闷不就是让陆伟干了点体力活儿，至于吗，要让他这个大师兄来替师弟讨公道，显得她这个师姐欺负人。
没想到沉墨却一本正经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有事不找他。小水至今也没想明白，狂拽冷炫酷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喜欢乐于助人了。
有了这一茬，再看眼前可怜巴巴的文新就只觉得她目的不纯，不会欺负她是新人吧？见小水眉头越皱越深，文新忙说道，“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有帮手的！好不好？拜托了。”
“帮手是谁？”小水仍一脸警惕地看向文新，满脸写着拒绝被坑。
文新讪讪一笑，三个字一出口小水只觉天空炸了个响雷。
“林阿姨……”
小水怔愣半响，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林阿姨那把年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今天这趟活儿自己定然会是主力，看来胳膊腿必废无疑……
去是一定要去的，新工作固然有趣，但她必须时刻记得自己是山海经的一员，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妖兽林桂芬。
所以，任何和林阿姨单独相处的机会都要牢牢抓住。
文新看着小水像突然宕机一般，表情几番变换，看向她的目光也复杂起来，小水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文新这副表情。
“保洁林阿姨竟然懂验货，还有驾驶证……内卷这个魔爪都伸向保洁这个行业了吗？”她下意识地敷衍道。
文新不作他想，只当小水震惊于林阿姨的见多识广，“你的脑回路真是清奇，林阿姨可是我们公司的传奇人物，别看她只是个保洁阿姨，她可是有一辆价值百万的迈巴赫，她开车带你过去，那股傲气劲，往那一站怕是没人敢忽悠你们。”
“林阿姨开迈巴赫……这也太有钱了吧！”小水故作吃惊，好套取更多信息。
“不懂了吧，这叫‘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文新凑近小水压低声音说，“我们都猜林阿姨做保洁只是图个营生，赚多少也不在意。不过，年纪大的人确实爱节省，林阿姨每天自带午餐，顿顿腌菜配米饭，说起她做的腌菜，真是美味……”
文新咽了咽口水，小水却实在难以想象，开迈巴赫的富婆天天吃腌菜图什么？
另类养生？体验生活？
猝不及防间，文新又扒拉了她的手臂一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帮我这一回，‘年度新人奖’我拉着身边几个老熟人都投你一票，怎么样？”
小水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新人奖是怎么回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顺势为接近林阿姨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一路上都在寻思林阿姨身上的反差为何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她看着熟练搬运设备的林阿姨时，感慨富婆为了体验生活竟能做到如此吗？脑海中也不禁浮现更多问号。
两人刚把器材搬到后备箱里，就听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阿芬？”
小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在叫林桂芬，但她发现林桂芬停下手中动作，忽然怔在原地，这才回头去看。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长发被挽成一个小髻垂在脑后，懒散却并不凌乱，手腕上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包。
“真的是你啊！”女人几步上前想要挽上林桂芬的手腕，动作十分自然娴熟，“阿芬，自从上次我问你开口借钱后你就不再理我了……家里老人病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小水看了一眼林桂芬，她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推开女人将要覆上来的手掌，女人愣了一瞬，随即面露伤感，“阿芬，就算你不借钱给我，但咱们认识几十年了，好歹也还是朋友吧？你怎么能把我的电话拉黑呢……”
林桂芬不为所动，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不拉黑你，你还会打电话找我借钱，这样你我都省事。”
女人的表情僵在脸上，又很快调整过来，小水往后退了两步，余光都能感觉到那女人的尴尬。
“听说你去了一家小公司做保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女人试探道。
她一直挡在林桂芬身前，林桂芬便将她朝外推了一把，“不劳你费心，麻烦借过，我赶时间。”
林桂芬三两步进了驾驶室，小水也赶紧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顺带瞧了一眼后视镜。
那个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桂芬所在的方向，欲言又止，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中，小水才试探道，“林阿姨，是你的朋友吗？”
林桂芬眼皮都没眨一下，“不是。”
小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对林桂芬的印象大打折扣，起初在公司听那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没给人好脸色，小水还替她不平，现在看来，她连朋友都如此对待，遑论公司里那些初出茅庐的小辈。
小水忽然觉得，林桂芬可能性格真的有问题。
返程路上，林阿姨端坐在驾驶位上熟练地打着方向盘。
小水几次试图搭话无果，便在副驾驶上偷偷打量着林阿姨，兴许是因为要开这辆迈巴赫，为了不让人觉得突兀，她没有穿保洁员的衣服，身上是一件普通质地的棉麻衬衫，林阿姨瞧着有五六十岁，神色淡然，不怼人的时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优雅。
即便平日穿上保洁员的衣服在公司扫地，小水也觉得她更像拿着扫帚在家里扫扫灰尘的高贵妇人。
这样的人选择进一家小公司做保洁，无论是为了赚钱还是打发日子，都说不过去。
难道，是这家公司有什么特别？
小水百思不得其解，她默默收回视线，只觉得，林阿姨更显神秘。
下班后，小水仍在工位上整理林阿姨的信息：保洁员，性格高傲独立，有百万豪车，日常收废品，饮食拮据，喜食腌菜。
“听说你为了‘年度新人奖’，脏活累活抢着干，真是敬业。”沉墨一手插兜，靠在小水一侧的桌沿边。
小水一怔，抬眸看见沉墨捏着一杯饮料，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小水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的饮料上。
那不是最近公司女同事迷上的网红水果茶吗。
大师兄一个大男人，手上拎着女孩子爱喝的水果茶，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一定是哪个姑娘觊觎大师兄的美色，主动献上的殷勤。
偏偏这人不懂拒绝，收下就算了，还到自己面前晃悠炫耀。
小水心里不是滋味，没好气地说，“沉编录制工作那么忙，还要承受广大女性同胞的喜爱，接近林阿姨的重担都落在了我身上，哪有时间考虑其他事情。”
“一下午没见，说话夹枪带棒了？”沉墨挑了挑眉，往柱子散漫一靠。
小水白了他一眼，指指沉墨手里的茶饮，“美女们最爱的超级水果茶，富含丰富维生素，美容养颜润肠通便，师兄爱喝？”
沉墨随手将果茶递给小水，小水不接，他索性直接放到她的桌上，面上似乎带着嫌弃。
“给你的。”
“美女献给师兄的殷勤，我可不要。”看着随便一站就帅到无以复加的男人，小水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直接拒绝。
“去茶水间遇上文新，她赶着去活动会场，托我给你的。”沉墨作势要去拿茶饮，“不要就扔了吧。”
“还我！”小水忙护着水果茶，低头一口衔住吸管，脸上泛起一丝薄红。
沉墨勾了勾唇，没有够到茶饮的手转而拿起小水的笔记本，“我知道的可比你写的有趣多了……”
小水倏地一下抬起头，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沉墨也没卖关子，直接将下午的事说了。
下午四点。
沉墨完成录制任务回到公司，一阵口渴，快到“八卦圣地”茶水间时，听见里面有人议论，“急活又来了，公司临时线下采购了一批项目器材，今晚少不了要加班。也不知道林阿姨怎么想的，真开着迈巴赫去帮忙取货了。”
“公司又占林阿姨的便宜，这不明摆着公用私家豪车。”
“不是说林阿姨跟经理关系匪浅嘛”
“这话也就瞎扯，没谁信，经理又不缺钱，脾气又不好，怎么可能找一个老阿姨！”
“就是，我也不信，但你们不觉得林阿姨很奇怪么？对别人那么慷慨，却对自己老是抠抠搜搜的。哎，你们听说了吗，还有人说，她是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