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珂坐着警车回到摄影中心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她昨天过得多么丰富多彩，跟拍电视剧一样——她去捉奸了，还进了警察局。
据说她和小三在酒店的长廊上打成一团，难解难分，眼看这么下去要出事，酒店方面报了警，结果两个女人伤痕累累地进了警局，他老公一个大男人一脸委屈，毫发无损。
向来强势的李珂经过这一夜彻底萎靡下来，头发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身上的衣衫不整，能看见脖颈间被抓挠的伤口。
“妈妈，饿了吗，我们回家吃饭吧。”
陈睿很懂事，纵使眼泪在眼眶打转也并不多问，就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对于大人的情绪却很敏感。
陈睿沉默地跟着妈妈走在被人指指点点的回家路上。
熬了一夜的小水和沉墨被允许休假一天，她看着李珂和陈睿小小的背影，想起陈睿说，妈妈没有朋友，而他自己在那样无家可归的夜晚也无处可去，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梅姨说，梼杌柔弱可欺。
历史上或许有过以女性占主导地位的母系社会，但长久地发展下来，男性性别的优势让他们逐渐占了主导地位，他们的暴力、多偶，对孩子疏于照顾，被少数人默认为理所应当，三妻四妾这种婚姻模式甚至在封建社会盛行了很多年。
看着李珂牵着陈睿的手，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水忽然想陪她走一走，哪怕只是一段路也好。
小水追出去的背影，让沉墨暗下眸色，点了根烟，转身走远。
另一边，小水追上母子俩，“李姐，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李珂的脚步顿了顿，沉默良久，才无声地点点头，小水昨天帮她照顾了儿子一夜，于情于理，不该拒绝。
李珂的家就在摄影中心附近的小区里，难怪李珂没有出现时，梅姨还能感应到她。
家里被收拾得很整洁，陈睿一回家就进了厨房，李珂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一套居家服，给小水泡了一杯茶，两个女人在客厅里相对而坐。
李珂将茶递给小水，“谢谢你昨天照顾小睿，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不好意思。”
“哦，没什么，今天来……是想和你聊聊……”
“我知道。”
“你知……知道？”后两个字，小水不由自主音量大了两倍，眼底都是震惊。
李珂淡淡一笑，有苦涩的意味，“我这个老公，是自己选的，当年父母亲戚都不同意，我一意孤行，只觉得他对我好，跟父母断了往来，只在小睿小的时候回去过一次，后来他频繁出轨，还企图撒谎蒙骗我，那时候我已经怀了小睿，舍不得打掉，就生了下来，以为有了孩子以后能拴住他的心，谁知道，小睿出生以后，他半点不顾家，我被迫辞职在家照顾小睿，他更加肆无忌惮，不但以加班为由出轨，还把钱都用在花天酒地上，我和小睿入不敷出，不得已才找了给影楼拉人得佣金的活儿做。”
她看了一眼听得气愤的小水，苦笑，“我年轻的时候，就能预见到很多事，男人出轨，天灾人祸，那时候只以为是女人的第六感强了些，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听到这里，小水看向李珂，两人四目相对，“那是我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东西。”
“是，异能？”
李珂点点头，“应该是，你和那个摄影助理来摄影中心前，我就有预感，上天从来不会白白馈赠，从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命运当中一定有什么代价在等着我，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又拥有这样的能力，着实也算是代价的一种。”
李珂的异能就是预知，难怪她在自己和沉墨来摄影中心之后就刻意躲着他们，小水想起沉墨说过，那辆提前在店门外等着的救护车，也是李珂预知到要出事，提前打的120，在确认女子被人救走后才离开？
小水有些欣慰，这起码能说明，她是一只好妖。
李珂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脾气不好，自己也知道，因为一个人带孩子还要赚钱养家，忙不过来的时候难免烦躁，我也常常对小睿发脾气，发完脾气又会后悔，小睿很懂事……他已经很乖了，我从没想到会因为这点破事闹到警察局，他当着警察的面说早就和我分居，我们的感情早就破裂……”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流下来，接过小水递来的纸巾，“谢谢，我能预知你们可能与那东西有关，之前躲着你们是因为担心，后来家里实在没钱，才逼不得已又带人过去拍照，我平时那样凶你，你昨晚还帮着我照顾小睿，我知道你是好人，躲也躲不过去，所以就想问问你，你们……找我，到底想要什么？”
许多转世的妖兽即便拥有异能，也大部分都没有前世的记忆，就算将她曾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告诉她，她也不见得能理解，可能还会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容易失去因为陈睿的关系在李珂心里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好感。
小水觉得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不能再打草惊蛇，吓到李珂，“我们是维护自然规律的人，你有预知这种异能其实已经影响了你对人生的判断，但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因为这种异能轻易鉴别了一个渣男，但我们不得不把它收回，因为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留着它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隐患。”
她没有直说你留着它就只能被丢进山海经再回炉重造，一个为情所伤的人，大概巴不得甩掉这该死的准确到爆的第六感。
“妈妈，阿姨，喝点粥吧。”
陈睿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了两碗粥，一碟小菜。
“这……这是你做的？”
和十岁就会做饭的陈睿比起来，二十多岁还以外卖为生的小水莫名觉得受到了侮辱。
陈睿“嗯”了一声，“有时候妈妈太忙，我也会帮忙做饭！”
小水倒吸了一口凉气，认真研究起清粥小菜的菜式，决定回到山海经就拿梅姨和沉墨当小白鼠试验一回，可不能输给孩子……
“好。”
她被李珂的这声好拉回了注意力，这才回过神来，这声好，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那东西我不要。”
李珂摸了摸陈睿的头，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李珂的执念没费什么功夫就交到了小水的手上，小水又在摄影中心待了一段日子才回山海经，并不是为了确认李珂是否真的是一只好妖，而是为了确认她真的和前夫办了离婚手续。
这样的渣男不离远点留着过年吗，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李珂先前因为异能的原因，在人群中看一眼就能知道谁有拍照的需求，所以她的业绩才会这么好，失去异能后，她能感知到的事和情绪不如以往多，没有渣男的影响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加上自己先前做白领和拉人拍照的经验，成交率竟也不输从前。
摄影中心的老板聘请李珂为销售顾问，离家近，工作时间自由，带娃上班两不误。
沉墨最近的情绪却直线下滑，梅姨趁着追剧的间隙想给沉墨做一做心理疏导，还没开口就被大师兄一句话怼得有点上头。
“碰上这么个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的妖做测试，还要费劲地替她捋思路，找方向，这种智商不适合山海经吧”
自从小水收完梼杌的执念，更是三天两头把只要给妖一次机会，妖也能做好人挂在嘴边，和大师兄沉墨俨然形成两个对立的派系。
一个见妖就收派，一个留妖一命派。
水深火热，互不相容，梅姨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老太太，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敷衍道，“那是她的造化，造化……”
一溜烟地跑回去继续追剧，最近言情虐狗古装剧大热，她追某杨姓编剧的剧追得入了迷，大师兄和小师妹之间的恩怨情仇……缓缓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造化。
她年纪大了，只想追追剧，嗑一嗑CP。
而此时小水正在山海经的厨房里，心中默念：怎么也不能输给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不小心，绿色的青菜炒成了焦黑色，成了一锅黑暗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