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光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还停留在那串未拨出的号码上。她站在仓库铁门前，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最终没有按下。远处环卫车驶过的声音渐渐远去，街面开始热闹起来。她转身走回厨房，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
刚推开后门，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姐妹群的消息，只有三个字：“我收到了。”
她没回，直接点了视频通话。画面一通，宋晨曦的脸出现在左上角，身后是警校操场边缘的路灯杆；右下角是宋晚妹，坐在机场候机厅的塑料椅上，怀里抱着那只旧毛绒熊。三个人都没说话，但眼神都亮着，像是同一根火苗点着了三盏灯。
“我接到了个电话。”宋晨光先开口，“‘辉禾农业’的新供应商打来的，号码归属地是沼洼村。”
宋晨曦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警徽，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我也看到了。”她把警徽放在地上，打开背面的小装置，一道微弱的光投射出来，在水泥地上勾出几条细线，慢慢连成星形图案，又延伸出十二条轨迹，指向不同的方向。“这图和张宇留下的坐标对上了。”
宋晚妹把耳机塞进耳朵，按下了玩具熊胸口的按钮。一段童谣响了起来，调子很轻，像小时候村口广播放的那种儿歌。她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画波形图，手指突然一顿：“这里有个断层，重播三次才看出来——声纹频率藏着一组数字，和朵朵学校的地址编码一致。”
三人同时沉默。风从桥底吹上来，带着一点江水的湿气。她们知道，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警告，而是一次召唤。
宋晨光收起手机，拎起放在脚边的麻袋，往桥头走。另外两人也站起身，各自朝着约定的位置汇合。半小时后，三人在跨海大桥中段碰面。桥下尘土飞扬，警方正在拆除最后一处地下制毒窝点，挖掘机正推倒一堵刻满涂鸦的墙。一块碎砖飞溅出来，砸在不远处的铁皮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宋晨光走到焚化箱前，掀开盖子。火焰还在烧，蓝色的火舌卷着黑烟往上窜。她解开麻袋口，将那批“地狱火”辣椒倒进去一小部分。干椒遇火噼啪作响，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但她没退后，只是盯着火光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扎紧袋子。
“留一点证据。”她说。
宋晨曦摘下胸前的警徽，掌心贴着金属面握了几秒。温度不高，但她觉得有点烫。她把它翻过来，用指甲刮了下背面刻痕，确认编号还在。再戴上时，动作比以往更用力一些。
“以前等命令。”她看着桥下的废墟，“现在我自己追。”
宋晚妹把玩具熊抱得更紧了些。她拉开内衬缝线，取出那块扁平的存储芯片，贴在胸口衣服的暗袋里。外面只看得见她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什么。
“它播的不是过去。”她抬头望着桥塔上的霓虹灯，“是现在的事。”
三人并肩靠在栏杆上，目光投向城市深处。夜色渐浓，高楼间的灯光陆续亮起，车流如河，光影在她们脸上流动。一辆电瓶车驮着发光广告牌驶过路口，蓝紫色的光扫过她们的手背——那里都有一个小小的纹身，形状不完整，但凑在一起，刚好能拼成一片星图。
“辣味还在，星图就亮着。”宋晨曦低声说。
宋晚妹笑了：“那咱们的光，比霓虹久。”
宋晨光松开手，转身迈步。高跟鞋敲在桥面，声音清脆。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实。地铁入口就在前方，台阶向下延伸，灯光昏黄。
宋晨曦把手搭在警用摩托的坐垫上，钥匙插进锁孔，引擎发出低鸣。她跨上去，头盔扣下前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云层稀薄，一颗星露了出来。
宋晚妹拖着行李箱走向接驳车停靠点。车还未到，她站在站牌下，把玩具熊放进随身包，拉链拉到顶。她抬头看了看航班信息屏，目的地那一栏闪烁了一下，更新为正确航程。
她们没有回头，也没有挥手告别。分开的脚步几乎同步，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桥下的火焰终于熄了大半，工作人员开始清理残渣。有人捡起半焦的辣椒壳扔进垃圾袋，没人注意到其中一片边缘写着“0732-12”的纸屑已经碳化。
城市的灯光继续亮着。玻璃幕墙反射出流动的光影，水面倒影里，线条悄然重组，拼成一幅完整的星图轮廓。某一瞬，所有霓虹似乎同时闪了一下。
宋晚妹在接驳车门关闭前，忽然转头望向桥的方向。她的手指隔着包布摸了摸芯片的位置。
车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