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光把玩具熊交到宋晚妹手里时，指尖碰到了那颗松动的眼睛。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下熊头，像是确认什么还在运转。车刚停稳，直播设备已经架好，镜头对准了饭馆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摆着一张木桌，三份体检报告并排铺开，纹身位置用红笔圈了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直播间人数正往上跳。她深吸一口气，点下开始。
“我们三个人的身体里，藏着十二个死亡坐标。”她说完这句，撩起衣领，露出脖颈上的蛇形疤痕。灯光打上去，那道疤泛着微微的热光。
弹幕起初很慢，零星几个问号飘过。有人质疑是炒作，有人说拍戏太假。宋晨光不解释，只把摄像头转向宋晚妹。她抱着熊，一针一线拆开眼眶，取出卷成细条的胶卷。镜头拉近，经纬度和城市名清晰可见：上广、临川、南梧、海澄……
“这不是威胁。”宋晚妹把胶卷摊在桌上，“这是名单。”
话音刚落，李阳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信号屏蔽箱。他没看镜头，只把箱子打开，将玩具熊放进去。“能撑十分钟。”他说，“够吗？”
够不够都得试。宋晨曦靠在墙边，额头沁着冷汗。她刚才强行调取警校数据时触发了系统警报，现在全身像被电流反复穿过。但她还是撑着站到了镜头前，声音平稳：“S-7不是编号，是启动序列。只要我们三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区域，信号就会叠加，激活预设路径。”
她抬起手，在空中画出北斗七星的轮廓。“我们是钥匙，也是地图。”
直播间的热度突然飙升。有技术博主转发了截图，随即有人上传AR建模测试视频——当三处纹身图像拼合成星图时，延伸线精准落在十二个地标上。幼儿园、地铁换乘厅、码头仓库……每一个都是人流密集区。
“#血色拍卖全民解密”冲上热搜。
宋晨光立刻切到共享地图页面。原本灰暗的城市模型开始亮起红点，一个接一个，像是被唤醒的烙印。她正要说话，直播间突然黑了一下，再恢复时，画面左下角出现了警方认证标识。
电话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反恐指挥中心的声音传来：“坐标已接收，正在调度最近单位前往排查。”
“不用排查。”她说，“请直接疏散人群。引信可能是生物感应式，常规探测器发现不了。”
那边沉默两秒，回应变成急促指令声。与此同时，直播画面分割成十二个小窗，每个都来自不同网友的现场拍摄。一所幼儿园门口，家长正牵着孩子往外走；码头监控显示保安已封锁装卸区；地铁站内广播响起，提示紧急演练。
只有三个地方没有动静。
宋晨光盯着其中一点——正是她名下那家分店所在的小区幼儿园。朵朵今天本该在家，可昨晚临时改了安排。
“李阳。”她转头。
他已经套上了外套，手里拎着工具包。“厨房剪刀、汤勺、剥线钳，都消过磁。”他顿了顿，“别等警队了，我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宋晚妹也站起身。她把熊塞进背包，拉链拉到顶。“我也去。”
“你留下。”宋晨光抓住她的手腕，“直播还得继续。如果信号断了，所有人努力都会白费。”
宋晚妹咬住嘴唇，最终坐回椅子。镜头对准她颤抖的手指，正一遍遍刷新着地图页面。红点依旧闪烁，倒计时停留在最后四十七分钟。
李阳赶到时，幼儿园侧门已被锁死。玻璃门内，一枚银灰色装置贴在儿童滑梯底部，线路裸露在外，像某种机械寄生虫。他蹲下身，用汤勺边缘轻轻撬开外壳。里面五根导线缠绕成结，颜色对应辣面包装上的标记——红、黄、绿、蓝、黑。
他认得这个顺序。那是她们小时候在村口小卖部攒瓶盖换零食的记忆密码。
手指稳住，他剪断红色线。
没反应。
再剪黄线。
装置指示灯由红转橙。
围观家长越来越多，有人举着手机拍摄。李阳抹了把脸上的汗，继续拆解。最后一根是黑线，埋得最深。他换上小号剪刀，一点点剥离绝缘层。
“师傅！”不知谁喊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宋晚妹站在铁门外，怀里紧紧抱着背包。她没听劝。
“朵朵不在里面。”她喘着气说，“老师刚联系我，说今早没人来接，就送去总园了。”
李阳点点头，低头看向最后一根线。
剪下去。
装置屏幕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他靠着墙坐下，手还在抖。电话拨通宋晨光。
“最后一个，搞定了。”
直播画面切换回来，十二个红点逐一变灰。观众数突破百万，评论疯狂滚动。有人贴出境外账户冻结公告，有人发现某政要今日行程取消。区块链证据包被自动镜像至三百多个节点，无法删除。
宋晨曦在警校被同事拦下时，正准备返回档案室。她体力耗尽，却坚持要把U盘交给教官。交接那一刻，她看见对方袖口露出半截纹身——一道扭曲的蛇尾，与她的图案首尾相连。
她没声张，只低声说：“备份做好了。”
回到观察室，她靠在床头闭眼休息。手机震动，是宋晨光发来的消息：【全部解除】。
她回了个“好”字，把手机放在胸口。监测仪滴答作响，心率慢慢平稳。
宋晚妹坐在幼儿园外长椅上，记者围上来提问。她一句没答，只盯着直播画面，直到最后一个红点消失。怀里背包里的熊忽然轻震一下，像是心跳复苏。
镜头扫过她的脸，又切回主画面。宋晨光仍坐在饭馆里，面前电脑显示全球连线状态。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发现杯底沉淀着一点暗红粉末。
她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地拍照上传。
弹幕忽然安静了一瞬。
随即有人打出一行字：
“辣面配方里，从来不该有这种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