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主楼被拆了。
要建新的。
临时的起居待客在偏楼。
据说主楼建好后,偏楼也要拆。
除了一池鱼塘还在,其他均是物非人亦非。
陈东在初次见面的管家带领下,进入客厅。
茶也从各式绿茶变为单一普洱。
红红的茶汤在杯子里荡来荡去。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陈大夫,让你久等了。”
沈湘儿穿一身蓝色的长衣,胳膊上绑着一条黑布,胸前之景,愈要破衣而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气色好极,一颦一笑,春风满面。
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听说大夫才从湘西回来。”
“嗯。”
“我本打算过两天去拜访的,没想到你提前来了。”
这是一句客气话。
陈东笑笑。
“我与令尊曾有数面之缘,他灵堂在哪里?能否让我烧柱香。”
“这边请,植物液那件事还多谢你从中帮忙。”
看着面前的照片。
依稀还记得老人的音容笑貌,月余前,还曾把酒言欢,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不复再见。
“沈伯父,一路好走。”
陈东心里说道。
沈秋暮死了,沈晨下落不明,短短一个月时间,沈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这次是代表玄武来的。”
“我知道,”沈湘儿笑了笑:“我知道是陈大夫,所以非常高兴见你一面,咱们相识虽短,但合作愉快,不过吗……”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玄武合作。”
陈东问道:“那是为什么?沈家很多地方还需要仰仗玄武不是吗?”
“仰仗玄武,那是从前。”
陈东眉头一动。
沈湘儿说道:“大夫,我不愿欺瞒你,实话说了吧,查理回英国去了,等他下次再来,就会带一份合同,一份全新的合同,你懂我的意思吗?”
“奥,所以是查理取代了玄武的位置。”
“查理是个合格的合作商,我们之间的合作,要比跟玄武合作更加有益,我没有理由再受玄武的钳制。”
“钳制?”
沈湘儿点了点头。
查理这个男朋友有多合格,陈东是见识过的。
既然查理替代了玄武。
沈湘儿又不傻,怎么可能再继续跟玄武合作?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言无痕绝对不可能让步,而沈湘儿也绝不可能继续同意玄武的条款。
陈东无语的很,又是一道死题。
“大夫,这院子变化大吧。”
“啊,是啊,变化很大。”
“你以前来过好几次吧?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阳光照在大地上。
空气里有些闷热。
沈湘儿似乎兴致很好,不住的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陈东见她把沈家庄改的是面目全非,唯独只余下一方池塘未变。
水体蔚蓝,清澈透亮,风一吹,波光粼粼,水中有几条红白条纹相间的鱼儿来回游动。
“这种鱼叫红薄荷神仙鱼,”沈湘儿介绍道:“父亲生前最爱坐在这里看书、休息。”
“现在他走了,只留下这些鱼,我说什么也不能动呀,设计师跟我说,这一片影响新园林的美观,但是不行啊,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池塘,最爱的鱼儿,我怎么舍得动它呢?就是舍不得。”
陈东深深看了她一眼。
对方眼中似有悲伤之意,又有几份闪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是活跃。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那日在沈湘儿旧居里,她以身色诱,企图让自己杀害沈晨的一幕,还存在记忆里,来不及忘掉。
如今沈家一死一失,实在很难相信,与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女人,毫无瓜葛。
“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在沈湘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知道了。”
那女人得到想要的答复,便转身离去。
沈湘儿转过头来,注意到陈东的目光,莞尔一笑道:“那是我最得力的下属,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我很看重她的哦。”
“虽然是下属,但私底下也是姐妹,是我落难时认识的,患难之交啊。”
陈东笑了笑,说道:“她好像混血。”
“嗯,就是混血,眼睛是深蓝色的,”沈湘儿轻轻比划了一下:“兼具了东西方优点的女人,既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又不失欧洲人健硕的体魄,真是叫人羡慕呐。”
陈东不置可否。
“她刚才找你好像有事。”
沈湘儿点了点头。
“嗯,”陈东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转动,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我不耽误你忙,这就告辞了。”
“不不不,”沈湘儿双手拉住陈东的腕子,五指穿过他的袖口,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再留一会儿,咱们好久没见了。”
“已经转了很久了,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不不不,你不能走,多陪陪我吧。”
陈东坚持要离开,沈湘儿这才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你下次可一定还要来。”
陈东点点头。
“嗯……”沈湘儿抿着嘴唇看他,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咱们得定个准确的日期。”
她看了一眼正在修建的主楼,说道:“等这栋主楼建好,你一定要来跟我庆祝。”
陈东心中一动。
只见她一双笔直的眉峰下,是一对水盈盈的美丽眼睛,鼻尖圆润,嘴唇殷红,方形脸,竟添一丝妖媚。
她拉着陈东的手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中感情纯粹,脸上纯情一片,就像是好朋友在跟好朋友说话。
如今她已经接管沈家,大权在握,即便沈晨再回来,也已无法改变事实,更何况身边还有查理协助,可以说是高忱无忧。
眼看她这番模样,确实是真真在邀请自己。
陈东洒然一笑:“盛情难却,一定来。”
距离这次任务目标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可沈家这边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铁桶一般,找不到一丝的缝隙。
沈湘儿态度坚决,是很难再跟玄武合作的了。
陈东相信,玄武不差一个沈家,但这关系到自己在玄武的前途,不管能不能成,都得放手一搏。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指腹贴着唇角,他知道,很大程度上,只有一个办法能突破眼前的困局,于是乎,他自然而然的想到那个人,也许可以成为扭转局面的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