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急冲冲过来的人数几乎淹没了那几辆面包车,这实力悬殊啊。
显然这些人已经插翅难飞了。
这也让陈大喜三人就要跑到跟前时,不得不堪堪顿住脚,有点尴尬的停在现场……观战。
赵宇宙默默的把乔峰临时递给自己的砖头扔掉。
但此时乔峰血性来了,狠叨叨的叉腰在一边等着,满脸遗憾的不甘心。
“这些流氓不可能跑不出去,跑不掉还敢做流氓?没点专业性啊,咱们可得堵住了。”
他就不信自己人都来了,还捡不到漏!
但乔峰说的没错,面包车里果然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大袋子,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而他的味道直冲冲溜进大喜的鼻子,正是偷走孩子的那人贩!
大喜随之狂奔而去,赵宇宙与乔峰更是毫不含糊。
他们哪能让姑娘跑在前头?
可陈大喜太猛了,犹如回到草原般那么灵活,紧跟着那人滑到土坡下。
仨人连滚带爬的追着。
“陈大喜!”赵宇宙喊了声,他怕大喜出手没轻重,人也很快超过了她,跑在最前。
而就在他的手要摸到那人肩膀时——
忽然,林中“砰”的一声枪响——
在枪响的瞬间,赵宇宙本能的飞快转身,护着大喜的头,双双滚落下土坡。
一瞬间,数名警察及时赶到,极快的抓捕了带走酸菜的那人,刚刚也是麻醉枪击中了那人的腿。
土坡之下,乔峰跟着滑下,坐在大喜跟赵宇宙的旁边,长吁短叹的开玩笑,“赵宇宙,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你咋不保护我呢,我就不怕抢打啊?”
赵宇宙白了他一眼,把怔然的大喜拽了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刚枪响时,一段回忆在大喜脑中倏然闪现着。
那天在草原之上,大山子曾为了保护自己,受了枪伤,鲜血晕染在他的背部,他就那样毫无生息的趴在自己身上……
赵宇宙放开她,转身去找酸菜。
待看到警察已经把被迷晕的小酸菜抱了出来,确认孩子还活着后,他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赵宇宙打算跟着警察,带孩子先去医院检查一番。
上车前,他走向满脸不安的陈大喜。
大喜看他过来,紧张的捋了下刘海,发懵的小声问,“是不是还得闻啥?”
赵宇宙的面容,柔和下来,道,“陪我一起去医院吧。”
他说‘陪’……
陈大喜感到自己被需要,立即又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蔫蔫的跟着他上了车。
透过车窗,大喜看到一堆人被抓走了,而那面包车里也找到了数只被麻醉的丹顶鹤。
正是前些日子丢失的野生鹤。
除此之外,并没有老宋头要找的付兴良。
但大爷却因为斗殴,也被带走了,坐进警车前,他手里还抱着要咬他的大酱,一人一狗还在对骂……
“俺家大酱?”
大喜急了下,又见窗外的乔峰朝着自己比划了个‘交给我’的手势。
这才安心。
警车开走,她的理智回归,看到赵宇宙心疼的亲了亲小酸菜的额头,此时思绪万千。
很明显这伙人只偷了一个孩子,可他们为什么独独要偷酸菜呢?
真想不通……
医院里。
小酸菜在接受检查,随行的警察询问了许多赵宇宙关于孩子的情况。
“叶文娟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你,父亲是放弃了抚养权?”
“是。”
“你跟叶文娟只是医护关系吗?”
“对,她是我的病人。”
“那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你。”
“因为我是负责治疗她的大夫。叶女士唯一的遗愿,就是给孩子找到合适的养父母。”
警察抬抬眉,有些狐疑,“可在法律上,如果孩子有生父,我们还是要找到生父询问他的意见,至于你提交的,他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协议,以及叶文娟给你的委托书,我们也还要核实一下,在这之前,孩子得由我们照管。”
赵宇宙点点头,只得配合。
警察走了,大喜瘫坐在等候区,看到赵宇宙也走了,以为他是去洗手间。
可过了十几分钟,陈大喜便见到一个白大褂站定在自己跟前。
她视线上移,万万没想到,面前的英俊大夫,会是赵宇宙。
这样的赵宇宙她还是第一次见,不似往日的不修边幅。
大喜发呆的看着,看他带起了医用手套,抬手吩咐她,“你跟我来。”
她本能的跟着他,一路七拐八拐,最后到了高楼层的一间小检查室里。
正是不久前,大喜独自来医院检查手臂的那间办公室。
“这里的心脏科大夫是我研究生时的同学,我临时借了这个检查室。”
赵宇宙一边说话,一边按压消毒液,给双手消毒。
消毒后,他看着大喜满是疑问的脸,轻声道,“衣服脱一下。”
脱、衣、服?!
陈大喜顿时窒息了。
只见他淡然的坐在椅子上,食指敲敲桌面,示意大喜坐在自己对面。
“露出你被枪打过的那只手臂就行”。
大喜还在发愣,脑子浮出很多问题来。
比如,她已经两天没换衣服了,比如,她刚刚还跑了一身汗。
竟然要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脱衣服?
大喜不禁后退了一步,慌乱之中找着借口,支支吾吾。
“好几个大夫都说了没事儿,可能就是我心理有问题吧,再说你不是心脏科大夫吗,咋给我看?”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看到穿白大褂的赵宇宙,看他褪去了往日的糙汉气,满身的专业性。
大喜竟然生生看到他周身隐约透露着一种……神圣?
看的她又慌又急。
赵宇宙轻轻往椅背上靠了靠,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喜。
“骨科我也有所涉猎,治疗你的问题绰绰有余。”
“……不用,我胳膊不疼,不麻烦你。”
大喜果断的后退一步,羞涩的扯紧衣衫,面上尽是不自在,小眼神慌乱的看向四周白花花的墙壁。
“记得在扎龙时你还要对我图谋不轨,还有你那些时常混洗在我衣服里的碎花线儿衣,哪次不是我还给你的,现在又有什么不好意思。”
大喜的脸刷一下红了,忿忿道,“那能一样吗!”
赵宇宙无所谓的点点头,“那随你吧。”
此时他手机震动了下,是同学刚刚找人调出的陈大喜的诊疗记录。
还有手臂的影像图,他转而用医用小手电筒,在片子上仔细的照来照去。
陈大喜看身后好一会没人说话。
才慢悠悠的坐在了他对面,出神的看着赵宇宙认真的眉眼。
他身上有东北汉子的强硬,也有读书人的几分书卷气。
他就像她策马奔驰在草原上时,那迎面而来的风,清澈而凛冽。
他在她心里,就是一个会读书的大老爷们儿!
赵宇宙仔细看了几遍片子,随即关掉手电筒,抬眼时看到了陈大喜炙热的眼神。
“片子没问题。你一般都是在什么时候会感觉手臂疼,用不上力?”
“不一定。”大喜忽然垂下眼,不安的揉搓衣角。
赵宇宙即刻摸出手机,搜索音乐播放器里的枪声,点击播放。
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响,让陈大喜陡然怔住。
“你干啥啊!”大喜脸全红了,猛地站起。
赵宇宙又持续的播放枪声,最后在陈大喜要夺他手机时才按了暂停。
陈大喜气呼呼的叉着腰,站在赵宇宙跟前,质问他,“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我不是那么有闲心的人。”
“那你现在在干嘛!”
赵宇宙站起来,微微俯视大喜,看了几秒后,才沉声道。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好长一段时间, 我都想不到你会害怕什么。”
陈大喜闻言一怔,眼神软了,气势弱了。
“现在我知道,你是害怕这个声音,或者说,是这个声音让你想到了你朋友的遭遇。你认为他受伤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很愧疚。”
大喜张了张嘴,无言的低下头,指尖冰冷。
“他一天不好起来,你就会持续自责。”
大喜看着赵宇宙淡然的眼睛,喉咙哽咽,“大山儿跟我一起长大,他早上了大学,那天是我叫他出去的,要不是因为我,他现在也不至于休学。”
“可你不是第一次约他,那天的危险只是场意外。”
“可是我——”
“我也有遗憾,因为叶文娟我也没能救活。”
赵宇宙忽然苦笑了下,打断了大喜,“她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治疗了她近两年时间,每一天,我们小组都日夜商量手术方案。”
大喜哑然的看着他。
“最后只有换心一个办法了。而当我们终于找到适配心,要去通知她这个好消息时,她却已经没生息的离开了。”
“我治疗的第一个病人就这么去世了,你看,我败了。”
“可时间若能倒流,你还是会约朋友出去,我还是会去尽力救她,这从来都不是错误和失败的开始。”
“因为世界上原本就有这么多的‘来不及’,让我们难受。”
大喜深深的看着他。
又听他说,“我很清楚,悔恨难以消磨,但你也可以选择换个视角看待。”
“换个视角?”
“那一天,不是因为你约了大山,他才受伤的。而是因为那天恰巧有大山在,你才活了下来。”
赵宇宙摘掉医用手套,“你是被命运保护,被生命眷恋的幸运女孩,那些‘来不及’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是他,及时救下了你,比我这个大夫强多了。”
所以你要对大山永远心怀感激。
所以你更要生机勃勃,向阳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