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宙的食指下意识的在桌面上画圈。
“也就是说，你算拐带里的从犯，那主犯人呢？”
“那人早死了，你们没机会抓了。”
赵宇宙点点头，“那么，诈骗宋爷70万的事儿，又怎么说。“
怂恿朱老六装成名医，骗老宋头钱的人，就是牛哥。
牛哥给朱老六指了条路，他便轻信了，想给赵银河多赚点钱。
这不比在天桥摆摊卖内衣裤赚多了？
他想自己要是发了家，以后肯定再也不骗了，丧良心的事儿最后再做一回。
但也就这一回，让他进了萧雨川的套儿。
而当初牛哥去东北，带的护身裤衩，就是朱老六为了讨好人家白送的。
他身上粘上了小38的味儿，又跟着胖哥倒腾了狗子，是以才在那天的沙尘暴天里，让大喜闻到了死狗身上，与赵银河有关的一丝味道。
赵宇宙大概理清了思路，“那关于赵银河的真实身份，又是怎么被人盯上的，你难道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朱老六想了想，才道，“在姓牛的找上我之前，其实还有个人来找过我们。”
仨月前，朱老六跟小38在天桥摆摊的时候，有个男人装作客人，买走了不少护身内裤。
闲聊时，话里话外都在关注自己身边的小38。
又过了大半月，忽然有人来打电话订发财袜子，还点名要小38送货上门。
可小38去了没多久，就被人打了一顿，说是因为价格原因，双方吵了起来，对方直接动了手。
而为首的人，正姓苏。
就是他在天桥上，最先找到朱老六的。
后来朱老六七拐八拐的打听到，姓苏的是人贩，可人贩子咋会盯上赵银河呢？
朱老六害怕了，不再摆摊，整日死死看着他，就怕儿子出了意外。
现在想来，那天赵银河被人找茬打过一顿，满身血迹的回来，恐怕就是他们趁机采集了他的血样，也就方便萧雨川确认，在天桥摆摊的小男孩，就是老赵家丢失的小儿子。
姓苏……赵宇宙眸色渐深，立即想到了苏斌。
话到这里，赵宇宙想问的都问完了，后面赵青海还要聊啥，他没兴趣。
于是起身便要走人，却见小38拽住了自己衣角，赵宇宙回眸看他，【？】
小38满眼哀求，“你给我爸找个律师帮帮他，行不？赵宇宙，我求求你了，只要你帮我，我就跟你们走！”
“不可能！”
始终坐在旁边的陈继芳边哭边喊，“我咋可能帮他？！他就是个罪魁祸首！不是他你能丢？现在你能不认俺们？！”
小38‘蹭’的站起来，嚷嚷道，“你们不帮我爸打官司，以后都别想见我的面！”
“赵银河，我告诉你，少用这套威胁我！你不跟我走，我就留在北京！”
陈继芳很爱儿子，但也不打算轻饶朱老六。
“闭嘴吧你！”朱老六呵了小38一声，“你还记不记得咱没钱付房租的时候了？你难道还想睡桥洞吗？还想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还真想一辈子跟我要饭啊！傻不傻！”
“你听爸的，跟他们回去，儿啊，回去吃得饱，回去住的暖，你回去能做个好人。”
“你现在赶我走了？你早干嘛了！”小38来气了，红着眼睛喊，“你偷了我，现在又不要我，朱老六你算什么！”
“如果能重来……”朱老六一开口，陈继芳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如果能重来！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可怜一个乞丐！我想问问，这世道真的是善恶有报吗！我陈继芳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为啥老天就可我霍霍！”
她的话掷地有声，让朱老六怔了几秒，他到最后，依然还是那个被人厌恶的乞丐。
朱老六满面愧色，压着一包泪，却说，“大姐，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肯定还会带走他。”
“啪”——又是陈继芳牟足力气的一巴掌。
朱老六不退让，再度正视她，“我一辈子都是个乞丐，是被人踩着过活的，但是在养孩子这件事儿上，我朱老六有底气，我对他从无亏待。”
一个馒头，软的那面给赵银河。一碗泡面，他喝汤，赵银河吃面。一条被子，给赵银河盖。
‘啪’——赵青海的巴掌来了，“他他他永远不会是你儿子！你去死吧！你你你不得好死！”
小38挡在朱老六跟前，哭着求陈继芳，“你们别打他，要打打我！你们别骂我爸，他是好人。”
警察拦着情绪激动的两方人，看着气氛难以把控，便要把朱老六先带走。
可小38死死拽着朱老六的手，哭着不肯松，最后警方用了点力气，才把朱老六拽了出去，小38为此摔了下，跪在地上，再没力气起来，“爸！爸！你等等我！我一定让你出来！”
朱老六用袖口抹了把泪，已经跟着警察走了几米远。
他回头想再看一眼小38，“儿啊，以后别再耍脾气了，回了东北啊，可要听话！”
“你哥从小就聪明，你跟他好好学！学做个好人！”
“你回东北，牛肉管够，吃的饱，爸放心了！”
“记得去上学！多识俩字儿！”
朱老六在上警车前，把着车门，声嘶力竭的喊了最后一句。
“俺的朱小泉！你以后要有出息，一定要替爸——做回人上人！”
小38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赵宇宙站在他身后，就淡漠的看着，听耳边的赵青海与陈继芳相拥哭泣。
一屋子的哭声，显得过分平静的他特别冷漠。
刚刚朱老六说的一切，不是没有触动他。
事实上，赵宇宙此刻在想另一个问题。
生命只有一次，那他会不会有幸遇到那个，拼了命也要死死抓着自己的人？
他想到了陈大喜，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摇摇头甩开脑子里她的脸。
【她还没长大，哪懂什么叫拼死相守。】
那天朱老六被带走之后，赵宇宙把大喜与苏斌的过节告诉了警方。
警方顺着这条线查，不出一周，便从苏斌入手，发现了一条很成熟的拐带网。
苏斌与萧雨川的确认识，他偶尔会送几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给萧雨川的夜场跳个舞，唱个歌。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去年在草原上，大喜差点被这伙人单独拖走……
警方很快开始对苏斌实施抓捕。
不仅如此，萧雨川的很多娱乐产业，酒吧、夜店等等也被查封。
连带着他投资的很多买卖也被暂时封禁，以待查证。
又过了一周。
警方这边关于小38与赵青海的DNA比对也出来了。
可在得到比对成功这个好消息的同时，还跟来一个坏消息。
姓萧的与苏斌在警察抓人前，听到了风声，找机会逃跑了。
逃跑了……
也就是随时会出现在趁人不备的时候。
赵宇宙当机立断，要赵宇宙与陈继芳，立即带赵银河回东北。
但小38总想等朱老六的判决结果，现在他虽然跟陈继芳回了旅社，但一直在耍脾气。
陈继芳在帮朱老六找律师、争取帮他轻判这件事上，坚决不同意。
任凭小38对她骂的多难听，陈继芳始终装聋作哑。
警察也调解了几轮，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们离开东北已经大半个月，认亲程序进行的很顺利。
现在赵青海终于得空，把关注点放在了赵宇宙身上。
他知道他被停职的事儿。
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赵宇宙到底在给谁养孩子？
他想问赵宇宙，可后者一个眼神就给他拒绝了。
问小38，这孩子也报复般的闭了嘴，绝不遂了赵青海的意，什么事，他都要反着来。
赵青海没办法，在某天晚上偷偷去了赵宇宙工作的医院，紧张的跟护士台的人打探赵宇宙的消息。
而后老赵再回旅社，便一夜没睡。
因为他听医院的人在闲聊时说，赵宇宙之所以被停职，就是因为被医院一个富婆病人包养了。
他拿了富婆的遗产，被富婆老公报复。
所以惹出了丑闻，名声很不好，好多病患现在都指明不要赵宇宙给看病。
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会被人‘包养’？
赵青海瞥瞥赵宇宙，不大信，可现在赵银河与医院的说辞又让他不得不信。
老赵在纠结闹心的时候，赵宇宙正在床上翻滚，他随手打开店里的监控视频，看了又看。
慢慢皱起眉头。
自那日大喜发现赵宇宙偶尔会看店里监控后，便开启了面对摄像头，花式比心示爱。
单纯的手指比心，双手臂比心，已经不能满足大喜的情感了。
她希望每天赵宇宙打开监控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别具一格的示爱创意。
所以持续开发出了：
用大葱摆好的心形花环。
十几颗冻酸菜摆出的心形大摆件。
易拉罐酒瓶子拼凑的心形墙。
还强行梳掉了大酱好多毛发，编织成了心形手作，贴在了摄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