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摔倒,让空间尴尬的冻结了几秒钟。
赵宇宙愣了下,连忙抱着小酸菜蹲下身,试探的拽拽她的辫子,“陈大喜?”
大喜没反应,他立即又用力点点她的肩膀,“陈大喜,起来了。”
大喜还是不动。
赵宇宙左右打量,叹了口气,最后绷着脸下通牒,“你再不起来,我真走了,等下你自己走回家。”
陈大喜这才有反应,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咋能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摔在一坨屎上呢?!
老天呐!大喜心里发疯的尖叫,这还不如摔晕的好!
她只感觉赵宇宙用了两根手指,拎着她的衣领子,强行给她拽了起来。
他看大喜死死闭着眼,脸色涨红窘迫的蹲在自己跟前。
而那刚刚扑向他的小嘴唇也紧闭着,赵宇宙一看,幸好嘴上没沾上太多的……鸟粪。
大喜现在很想把刚刚那光头大叔拉过来使劲儿揍一顿。
可光头男态度极好,他一边道歉,一边冲了过来,拿着试剂瓶,迅速的蹭了下大喜脸上的鸟粪,他刚刚就是为了这坨粪才打断她的。
“小姑娘,对不住了啊!你看俺们是在找鹤呢,得验验它们的粪便,你说说这事儿整的,哎呀,你俩……要不继续?”
继续?
大喜愤然睁眼,带了哭腔,“继续?!来,你闻闻我,搁你你能继续吗?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青春,我的初吻就败在一坨屎上——”
大喜还要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脸上一凉,让她话头一顿,转而发愣的看着赵宇宙已经从育儿袋里拿出了小酸菜用的幼儿湿巾,正在擦拭自己的脸。
赵宇宙……在给自己擦脸?
陈大喜立即羞臊的闭上眼,心脏乱跳。
一手朝着光头大叔的方向没好气的摆了摆,要他赶紧走,不要再影响自己。
光头大叔很有眼力见,立即走人,把场子留给这俩小年轻。
听着大叔远走了,大喜才舒了口气,感觉赵宇宙的动作很轻,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自己刚刚的狼狈与羞愤也渐渐消散了。
但她却听见他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他有啥好叹的?摔在鸟粪上的人又不是他?
大喜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想窥探赵宇宙的神色。
原以为会在他的眼里看到嘲笑,可映入视线的,却是他那双眸子里的……一点遗憾?
她不是看错了吧?
大喜的两只眼立即大大的睁开,还嗅了嗅他的味道,在那轻微的味道里,不但有遗憾,好像还带着点难过。
“你咋了?”大喜弱弱的问,“是不是我太臭了啊,还是你觉得我太丢人了。”
赵宇宙看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仔仔细细的擦去她脸颊、眉梢、还有下巴颏上的污痕。
【我咋了,我能咋的,摔到粪上的又不是我。】
他没回她,但也没嫌弃她。
事实上,在刚刚大喜朝着他跑来的一瞬,他心脏还停跳了一下。
他在想,若是以往,他肯定能躲开大喜的强吻。
但现在他怀里抱着小酸菜,削减了力量,没啥把握能推开大喜。
自己前方又是湿地,跑不掉的,而若是推不开她……赵宇宙脑子当时充血了,立即闪出了很多种可能性。
当然独独没想到她会摔到鸟粪上这个选项。
可就算她最后真得逞了,他好像也不会那么气愤……
现在他松了口气,才觉得有点好笑。
【陈大喜啊,日子过的真热闹。】
大喜看着他的眉眼,正要说话时,突然听到了小沐由远及近的声音。
“陈大喜,你没事儿吧?我听人说这有人摔粪上了,竟然是你啊。”
这话让大喜满脸黑线,脸又羞愤的红了红。
大喜跟赵宇宙先后站起来,俩人疑惑的看着小沐,看到她竟然也拎着跟光头男同样的试剂瓶,同样在找鸟粪采样。
这大周末的,想不到城管局还管这事儿?
小沐叹口气,很快说清了周末加班的缘由。
自从不久前倒卖动物的团伙被依法惩治后,猫猫狗狗虽然安全了,但最近却有很多野生丹顶鹤走失了。
野生丹顶鹤在春夏时节基本都在扎龙自然保护区里活动,习惯在入秋后再逐渐南迁过冬。
可近日保护区却突然发现,一些南迁过冬的丹顶鹤出了事儿。
就南方地区观测、接应丹顶鹤过冬的负责人说,今年从扎龙出去的野生鹤,竟然少了足足15只。
而早早绑在野生丹顶鹤身上的定位器也随之消失了。
保护区的人都清楚,目前全世界野生丹顶鹤不足3000只,可想而知,这丢失的15只意味着什么。
警局与城管局再次联合办案,要找到丢失的丹顶鹤。
他们已经确认了这次丢失的丹顶鹤是在南迁的过程中,被人用麻醉枪打下来的。
所以保护区大范围的发动志愿者找鸟粪,就是为了化验、分辨粪便里的麻醉剂含量。
从而一一推断出丹顶鹤被击中的具体位置。
龙小沐在看到大喜后,突然心里涌出了一个想法。
化验鸟粪来来回回要耽搁好几天时间,大喜的鼻子说不准更快呢?
听了龙小沐的请求后,大喜干巴巴的眨眨眼,脑子短路了。
闻粪……她这这辈子可还真没做过。
大喜长长一叹,瞟到赵宇宙正把脏了的湿巾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还忍俊不禁的笑了下!
他这笑容戳痛了大喜,她立即委屈的嚷嚷说,“不准笑!这事儿你谁都不能提!赵宇宙,你要是敢跟人说今天这事儿——”
“你能咋的?”
赵宇宙轻松的换了只手抱孩子,“你这就是恶有恶报,没事儿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不报应来了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扔进湿地?”
陈大喜撸起袖子,满脸通红,狠叨叨的指了赵宇宙一记,可对方毫不惧怕,甚至还挑衅的扬扬下巴。
呦!赵宇宙还能有这欠打的样儿呢!?
大喜也扬起下巴,颇有气势的说,“反正你要是跟人说了,我就说我是为了亲你才这样的,咋地?估计到时候你也洗不清。”
哼!要丢人咱们一起丢!
陈大喜以为赵宇宙肯定会丢给自己一个白眼。
可却看他轻笑了下,那笑容很快消失,又深深看了一眼她,似乎想要记住此刻一般。
直到龙小沐把陈大喜拽到了志愿者服务站,她脑子里都还是他的那个眼神。
可她来不及多想,便已经被龙小沐套上了志愿者服,又被拉着蹲在一个又一个黑袋子前,监督她闻粪。
苍天好轮回啊!她早上真不该那么笑话王玉宁的!
直到中午十一点,大喜才结束了工作。
这会扎龙自然保护区的观鹤台前已经站满了人,十一点整有扎龙每日的放飞活动。这会儿王玉宁与乔峰捡粪完毕,还要帮忙维持场内秩序。
仅仅十几秒,大家便看到成群的飞鹤飞过上空,蓝天之下,此地仿若盛世仙境。
陈大喜紧赶慢赶,准时挤到了观鹤台前赵宇宙的身边,看到小酸菜正骑在他的脖颈上,小肉手不断的指着天上,“鹤鹤,鹤鹤!”
大家都在看鹤。
唯独陈大喜在出神的看赵宇宙的侧颜。
透过他的面庞,大喜忽然看到一片丹顶鹤落下的羽毛从天而降。
她伸出手要接,可风一吹,转瞬把羽毛吹落在了赵宇宙的肩膀上。
他垂下眸,摘下羽毛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大喜。
大喜脸上立马换上笑容,小心的接了过来,“呀!这算不算是你送我的?”
“不算,我送你的东西,没这么轻。”
大喜眼睛亮了,“你真要送我东西?因为啥送啊?我生日可早过了。”
赵宇宙没再理她,此时见鹤已经飞的差不多了。
便转身抱着小酸菜,看了眼远处维护秩序的乔峰,眼神意思是,该看的都看了,咱该走了吧。
回去的路上,乔峰开车,赵宇宙坐在副驾。
王玉宁跟大喜还有小酸菜的儿童座椅,都在后面一排。
四个人都没说话,心里都有事儿。
大喜是在反复回想自己扑在鸟粪上的窘迫,又在猜测赵宇宙为啥要送自己东西呢。
王玉宁是介意乔峰对自己说的那句——‘分手分的对。’
乔峰是因为王玉宁,接近她也不是,果断分开又舍不得。
而赵宇宙呢?
他从上车开始就没再说过一话,现在靠在窗边,在看景儿。
满车的丧气。
而当车子匀速开进齐扎音乐公路时,他们心理更难受了。
因为这条路很特别。
只要轮胎与道路的接触点经过持续摩擦,便可以让车里人通过马路听完一曲——《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首曲子是为了纪念多年前,一个为了救丹顶鹤而付出生命的女孩。
当悲伤的曲调在车外悠扬的响起时。
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赵宇宙的电话,也在此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迟疑了几秒,还是接起。
“……你在我家?我还要半小时回去,不如你去酒店等我。”
酒店?!
大喜在后排,隐约听到跟赵宇宙打电话的人是个女声。
她警觉起来,悄悄往前凑了凑,想听清楚。
乔峰早瞥清了来电者的名字,从后视镜里又看了眼大喜的小可怜样儿。
想了想,便仗义的把车停到了路边。
可车子的半边轮子还压在路面的音乐接触点上,正巧压住了一个哀伤的音调。
顿时哀调长鸣——受到干扰的赵宇宙不得不挂断了电话。
转过头与乔峰对视了两秒,俩人都不服对方的眼神警告。
只见乔峰飞快的扭过头,看着大喜,迅速说,“张易文应该已经到了,等会你别太意外。”
张易文……就是赵宇宙的那个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