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的白月光染上了重病。
死前的唯一愿望,就是让未婚夫娶她。
于是萧衍瞒着所有人,跟她在最初相见的大槐树下拜了天地。
在最后几日里带着白月光云游四海。
终于赶在了大喜当日回来,要跟我完婚。
可他不知道,真正快死的人,是我!
1
我是丞相府嫡女林云汐,才情横溢,名声贯耳。
彼时萧衍只是将军府中不受宠的庶子,白月光许婉嫌他无用,当众退婚,全场哗然,他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一次外出,我遭歹人劫持,萧衍出现,拼死救下。
我们跑不动了依偎在大槐树下。
少年真挚如清泉般的眼眸,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转身将歹人移走。
午夜梦回,那一幕是我至今都挥散不去的画面。
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了他。
在那之后,我举全府之力,为他谋划前程。
出征前一日,少年充满爱意的眼眸亮的发烫。
“云汐,待我胜仗归来,我便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定不负你!”
可等鲜衣怒马的少年大胜归来,冲到御前不惜抹除一切也要娶我时,我的心脏狠狠跳动,他的白月光却后悔了。
私下约我出来,言笑晏晏的看向我。
“你以为你赢了吗?林姑娘,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你猜,我同你之间,他会选谁?”
我不信,那日过后,便传出许家女重病。
死前唯一心愿便是弥补遗憾,与萧衍成婚度过最后几日。
萧衍自此心不在焉,我知道,这些都是她的计谋,可一向信我的少年头次反驳我的话。
“云汐,你见惯了世间弯弯绕绕,许府出身小户,许姑娘心思纯净,绝非庸俗之人。”
庸俗?那昔日退婚之人难不成是她人?
仿佛看出我的想法,他轻轻说道。
“自古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是别无她法。”
少年说这话时,眼中星河亦如我初见那般。
好一个别无她法……
我的心霎时如坠冰窟,想起那日许婉眸中的信誓旦旦。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眼中星光暗淡下去,抿了抿嘴唇,不作他语。
接下来几日相安无事,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浑然不知有更大的风浪在等着我。
2
就在我认为婚事已定,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时,却不想……
得知未婚夫要为白月光履行遗愿的那一刻,我不可置信质问出声。
“几日后大婚,你娶她置丞相府于何地?又将我置于何地?当真不管不顾,一定要去吗?”
昔日护在身后的人,仿佛一夜成长,萧衍语重心长叹了口气。
“云汐,你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应理解我,我只是将她当做胞妹,没有父母见证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可我不懂,凭什么要答应她的要求。
“可过几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萧衍揉了揉眉心,眉宇少见的染上几抹不耐烦。
“我说过大婚当日我定会回来,云汐,别再无理取闹了,她已强弩之末不会阻碍到你的。”
他竟说我无理取闹?他变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流露出如此神情,原是担心我对他的白月光下手,他如此看我……
明明几月前,他进宫面圣,不惜以军功相抵也要娶我为妻。
曾对天发誓,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想到往日种种,我试着同他讲道理。
“你不觉得一切发生过于巧合……”
话未说完,就被他疾言厉色打断。
“够了,林云汐,你竟如此,三番两次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将死之人头上,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简直不可理喻!”
我被他吓了一跳,眼前暴跳如雷的人和记忆中满眼宠溺的少年重合,最后破裂。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到我怔愣的模样,缓了缓语气如往常般摸了摸我发丝,像是许诺又像安抚自己。
“我曾答应与她生死相依,最后几日我不能丢下她,等我回来,届时任打任骂绝无异议。”
我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他。
“那我呢?你如此弃我于不顾,就不怕无事之人是她,将死之人是我吗?”
话音刚落,就被他不顾礼节将我拥入怀里。
“不会的,你绝不会行那愚昧之事,对吗?”
我听着他加快的心跳,声音闷闷的。
“如果我以此求你不要走呢?”
他沉默不语,胳膊却渐渐松开。
我笑了,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我又一次问他:“我说过,不会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选她,还是选我?”
却不想,他忽然松了口气。
“别闹了,好吗?你明知道,抗旨不遵……”
昔日的一往情深,在此时都变成了笑话。
“将军,不好了,姜姑娘的病又发作了!”
闻言,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要离去,不顾我在身后如何挽留。
“萧衍,你会后悔的!”
回应我的是越来越远去的身影,不作停留。
我瘫坐在地上,脸上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可他明明说过,他此生绝不负我……”
所以,到头来,是我错了吗?
3
一连几日,不见萧衍人影。
直到派出去的小厮匆忙来报,未婚夫与许婉在城郊别院,欲行三拜九叩之礼。
同一时间,许家女重病这事经过说书人绘声绘色描述,谣言四起竟愈演愈烈。
我不顾贵女形象,翻身上马,一路策马奔腾,声势浩荡,都城百姓纷纷避让。
许多人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充耳不闻。
心想,快点,再快点……
等到了那处别院,我匆匆撇了一眼,霎时间脚步生寒,念婉阁。
念婉,念婉,念念不忘……
原来如此,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眼前这扇门突然没有了打开的冲动。
我这是在干什么,害怕?忐忑?
直到听见里面高呼一声:“夫妻对拜——”
木门被重重推开,吓得礼生直接噤声。
萧衍缓缓直起身看过来,并未同往常一样先一步过来道歉。
我却看着他们跪拜前的大槐树发起了愣。
片刻后,我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这一刻,世界好像无比清晰,我看见萧衍不动声色挡在许婉面前,许婉以一副我见犹怜姿态对我露出挑衅的笑。
直到眼前渐渐模糊,泪水竟不知不觉落下。
像是对他说,又像喃喃自语。
“终究还是来晚了,可,为何要选在这儿?”
萧衍此刻才意识到什么,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恍若大梦初醒,嘴唇动了两下,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竟是忘了,三年前,我们的情定之处。
还在此举行仪式,多么讽刺。
现如今还被他用来修缮心上人的别院。
4
我很想冲过去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何突然变了心,想将他这一身碍眼的红衣撕扯。
破坏欲与暴虐疯狂交织,最后理智占据了上风,让我当着她人面做不出有失身份的事。
我闭了闭眼,颤抖着指向被他护在身后面色红润的许婉,语气难得的平静下来。
“这就是你所信之人口中的重病?”
萧衍垂眸,看向许婉,似是等她给个答复。
许婉不躲不闪,同望回去,眼前却泛起了一丝水雾,好似有述说不完的委屈。
她声音哽咽:“阿衍,你不信我?”
短短几个字,竟让萧衍眼神变得慌乱。
她凄美一笑:“何人会拿性命当儿戏?罢了,既如此解释再多又有何用?”
美人垂泪,实在好看。
就连一向对我坚定不移的男人,都立刻紧张起来,不论真伪,亦如当初对我一样。
“没有,婉儿,我信你!”
“阿衍,都怪我不该惹姐姐生气。”
二人堂而皇之的对视,我看到萧衍的眼神缱绻克制,想抬起手却又颤抖着放下。
心底好像破了一个口子,不断有冷风灌进来,却怎么也填不满。
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直到萧衍猛然抬起头,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谴责。
“林云汐,你究竟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放过婉儿?”
看吧,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她的两句话,就能令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恍若我是杀父仇人。
能当上大将军之人,面对如此拙劣的谎话,竟也深信不疑,着实荒谬。
而我将证据摆出,他却不信。
心中难免生起自嘲,我浑身都充满攻击性。
“放过?呵,我问你,是哪家郎中医术如此高明?竟让许姑娘看起来不仅一点赢弱之态都无,反而面色红润,头脑清醒,健步如飞……”
“够了!”
话被萧衍阴沉着脸打断,你看,原来他也知道呀。
所以,原是被弃之人,又在期待什么呢?
我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每呼吸一次,便分外煎熬。
今天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只觉浑身疲乏,不愿同他们在演下去了。
丞相府的马车刚巧在附近施粥姗姗来迟,我转过身,衣摆却被人拉住。
不知何时,许婉竟来到了我的身旁。
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我和她共同掉入池水中央。
无人知晓我儿时为救萧衍便溺过水,因此对水很是惧怕,铺天盖地的恐惧感袭来,我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便很快沉入池底。
昏过去前,我看到萧衍焦急的去救许婉。
周遭很冷,隐隐约约中,我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远方而来,不大真切,一时竟叫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萧将军,求求你快去救我家小姐吧,她快不行了……”
“哪有人刚落水,便没有丝毫挣扎沉下去的,加之这水不深,定然是她故意为之,想要陷害婉儿,借此让她受点惩罚也好,婉婉儿时救过我的命,身子骨弱,我不能恩将仇报。”
“阿衍,可姐姐醒来会不会怪我呀。”
“她不敢……”
眼尾在不知不觉中沁出几滴眼泪。
为何梦境都能令人这般难受。
5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了丞相府。
从父母口中得知,我的身体本就有寒疾,加上此次高烧不退昏迷了五日万分凶险。
如果再受几次刺激,寒疾发作,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我没有在意,这些年无论春夏秋冬,我的身边总是抱着汤婆子,近年为萧衍操劳,身子愈发乏力,早已是强弓之弩。
从前他总是会踏遍千山万里给我寻最厚实柔软的皮毛,给我做袄子,如今却看我落入水中竟丝毫未动。
真是,人心易变。
眼泪控制不住有几滴顺着眼尾滑入发间。
明明,我不想哭的。
父母哽着声音轻拍我的手,红着眼眶说。
“汐儿,你受苦了,别怕,接下来什么也别想,就往家好好歇着养病。”
我的眼泪顿时决堤而出,所有委屈顷刻间得到了发泄。
我扑进母亲柔软的怀抱中,泣不成声。
“娘……”
“好孩子,不怪你……”
可还没等到萧衍来,官兵便先一步带人冲进府内,以贪污受贿罪名将父亲带走审查。
父亲淡定从容,好像早已知晓,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饱经风霜的眼中隐有泪花浮现。
最后只留下一句嘱托:“孩子,替爹照顾好你娘!”
我明显感觉到父亲还有话要说,却被官兵压着往前走,不见往日尊重。
一向温柔和煦的我娘疯了般的大喊。
“不,你爹清正廉洁,绝不会行此等之事,一定是冤枉,不行,我去求圣上开恩!”
可还没走两步,就彻底晕厥过去。
我强撑着寒冷虚软的身体,跌跌撞撞到母亲身边,焦急的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郎中。
关键时刻,脑袋却异常清晰。
为何家中突遭变故,没有走漏丝毫风声……
想到萧衍早出晚归,还有他这些天的异样表现,眼前天旋地转,我疯了似的锤打自己。
啊,是他!是他对不对?
6
多年来,丞相府手握重权,新帝生性多疑。
而我府全力培养萧衍,现在他手握重兵,两家早已密不可分。
新帝愈发忌惮,丞相府乃心头大患,但城池未攻下,还有利用价值,为何这次直接出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父亲临走时的异样,如果这是设好的局,我赶紧摇摇头,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行,我要去找萧衍。
等我到达将军府时,门外侍卫换了新面孔,不像以往般好说话,拦着不让我进去。
“抱歉,萧将军已经和许姑娘走了。”
我不信,只是疯狂的敲打着大门。
那侍卫想过来拦我,我知道以我现在虚弱的状态,显然是防不住的。
眼神凶狠的看向来人,撂下狠话。
“狗仗人势的东西,滚下去,看清楚,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将军夫人,要出了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我见那侍卫显然被震住了,不自觉停下脚步,眼中闪过记恨。
我没管,正欲转身继续敲门。
身后泫然欲泣的声音响起,万分脆弱。
“阿衍,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萧衍铁青着一张脸,怀里许婉泪水涟涟,捂住胸口面色苍白。
她抬起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似是想到什么,又赶紧低下,飞快红了脸。
我却看到那一闪而过刺眼的红,愣了愣神,我知道她是刻意的,却还是忍不住心痛。
真的很想转身就走,可想到牢房中不知生死的父亲,所有情绪瞬间抛之脑后。
我看着愈发成熟的萧衍,不见少年时的模样,期盼他能看在丞相府以前的鼎力相助上能有一丝心软,上前一步。
“萧衍,我爹他……”
“道歉!”
刚开口就被萧衍冷冰冰的话愣住了,我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非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