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箴出府时遇到了李府的下人，方箴记性好，认出这是李静玲身边的丫鬟，好像叫阿云什么的。
一见方箴，阿云便冲了上去，流着眼泪道：“方大人，我家姑娘真是冤枉的，婢子一直贴身伺候姑娘，这事明明就是池五姑娘做的啊。”
方箴瞳孔一缩，看着府外围观的百姓，心中冷笑了一声。
府里头池华刚招认，李静玲的丫鬟就在外头将他堵住喊冤，明摆着是故意的，是做戏给围观的百姓看的。
“你且放心，方大人清正严明，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的，何况这件事池五姑娘已经招认了。”
于充后一脚出门，方箴还未发话，他便笑眯眯答道。
方箴面色更沉，他又不傻子，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不管是阿云还是于充，都是故意说这些话给围观百姓听的，意在给李静玲洗白。
虽然清楚女子的名声的很重要，但是想到池华的样子，方箴很难相信那就是真相，也因此对李府如此急切的洗白方式很反感。
方箴牵了牵嘴角，淡淡道：“姑娘，你可以先和于大人了解情况，本官要先进宫。”
说着也不理会于充和阿云，便径自走了。
昭帝听了方箴的汇报便笑了，颇有几分意味深长，“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便结案吧。”
见方箴神色怪异，心知他并不习惯京城的行事风格，但是方箴是他亲自提拔的，便多几分耐心，“方爱卿不用多想，不过是几个姑娘家争风吃醋，也是个巧宗，竟然利用上了奸细。”
言下之意，不管是李家还是池家的人，与奸细都是没有牵连的。
方箴垂眸，他也是通过科举进入*，算天子门生，陛下对他抱有期许，正因如此，外放的这几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报君恩，到了京城也知道行事风格应与外放不同。可是与真相相差如此之大，真让人……懊恼。
方箴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淡淡道：“陛下，臣知道此事只是几个姑娘之间的裙带战争，但是池四姑娘又何其无辜呢，钟将军追丢了奸细，又何其懊恼呢。”
昭帝眉梢轻挑，最近常常听到池四姑娘的消息，若说池绾救了贺威是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那顾旻的爱慕就是让他对池绾多了兴趣。
昭帝轻咳一声，语气平静道：“爱卿，我之前一直听说池四姑娘的名声不太好，京城里无人愿娶，听你这么说，似乎挺为她不平，你倒是说说，这位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箴：“……”目瞪口呆，他们君臣年纪都不小了，在这么严肃的宫殿上八卦人小姑娘真的好吗？
触及方箴的眼神，昭帝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但还是保持着帝王该有的严肃，回视方箴。
方箴被陛下打败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实道：“陛下，臣与这位池姑娘接触不多，实在无法评价。”
方箴是个聪明人，轻易不会评价他人，何况是帝王面前。昭帝微微撇嘴，看来听不到什么八卦了。
已经将事情禀报清楚了，陛下的意思他也清楚了，方箴便掂量着该告辞了——反正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变数。
正要开口告退，周庆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周庆并不避忌方箴，向昭帝禀报道：“陛下，晋阳王说他继续在府里面壁思过，近期就不进宫了，以免恰巧撞见什么不该看到的，反让人以为他别有用心。”
昭帝闻言不由骂了一句：“他还是小孩子吗，遇到一点事就闹孩子脾气，朕都让人出去传了他两回了。”
周庆垂着头默默听着。
昭帝怒意更甚，“传旨的是你徒弟吧，晋阳王受召不来，你徒弟就没和他说说抗旨不尊是什么下场？”
得，火烧到自己身上了，周庆耷拉着眉眼，“陛下，他们哪里敢啊，*去传旨连门都没能进得去，这次去送赏赐之物倒是进了门见着了王爷，但是王爷这脾气……”
说到这个周庆都不得不佩服晋阳王，在陛下面前将火候拿捏得太恰当了。陛下嘴上骂得凶，心里其实没当回事，说不定还觉得此事是晋阳王受委屈了。
昭帝默了默，“算了，这事也是他受了委屈，过几天再传他进宫吧。”
周庆丝毫不觉得诧异，看吧，就说晋阳王厉害。
方箴面上虽平静，但是心里十分诧异，就他所知，晋阳王的身份着实尴尬，毕竟是异姓王，太能干了注定会让陛下忌惮，也就在锦绣堆里混一生算完。可是这锦绣堆里的人还能抗旨不遵？
方箴不由觉得陛下性情真是宽厚。
不过池华不会觉得当今陛下宽厚，案子审到最后，她认罪了。
顺天府最后的判处是流徙三千里，池华心里清楚，这是当今陛下的意思。
而李静玲，只是让李家人领走了。
二人都过了堂，池华在公堂之上麻木地说着状纸上的供词，在百姓的喧哗声中，她被判处流徙三千里，而李静玲施施然走了。
池华下意识去看李静玲，但是李静玲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就好像她真的如此无辜一样。
围观人群散去，池绾却没有走，“方大人，我可以和我堂妹聊聊吗？”
方箴看了失魂落魄的池华一眼，点了点头。
池华已经是犯人，让人带到了大牢里，不过因为方箴的命令，狱卒们都先避开了，给了二人一个安静的说话之地。
池绾环视大牢一眼，也难怪池华心如死灰，普通大家闺秀哪里有过这种体验啊。
“你说你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算计成流徙三千里了，又何必。”
池华原本不想理会她，听到她这话不由抬起头，“你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是啊。”池绾坦然承认。
在池华愕然的眼神下，池绾笑了笑，“从小到大，你看池……我的笑话看得还少吗？每次我在外头闹出点事，被祖母斥骂，你不都挺高兴吗？不但如此，你还会展现自己懂事的那一面，让祖母更加喜欢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