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袖袋中将搜刮来的信呈上。
周庆抬头看着昭帝，等待他示下。昭帝略一颔首，周庆连忙将信呈了上去。
信封空白，捏着里面的信纸不厚，昭帝没有打开，只问道：“你派人侯在李府外，是何道理？”
既然站在这里，甄施以就做好了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准备，不然在陛下面前无法自圆其说，又岂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回禀陛下，在陛下提拔臣为兵部侍郎之后，李府有意与臣结亲。臣虽为官多年，但到底不如李太傅根基深厚，便不好直接拒绝。”
甄施以一字一句极为诚恳，但是字句背后的含义让人深思，陛下提拔他为兵部侍郎之后，其实也是他揭露贺威吃空饷之后。
刚得罪安王一家，李家就上赶着要结亲？这心思……可经不起推敲。
更何况，甄施以是兵部侍郎，却连拒婚都不敢，李太傅在京城中的势力已到了如此地步吗？
周庆心中门清，心道甄大人此番怕是要彻底得罪贺、李两家了。
甄施以还在继续说着，“按说以李姑娘的身份，与臣结亲乃下嫁，但是臣五年前就吃过亏，实在不想再冒险。在两家有意结亲之后，李姑娘曾私下见过臣一面，跟臣说她有一个好友心悦镇南侯府的池世子，希望臣在宫宴时将池世子带出长生殿，臣当时表面上应下了。”
周庆边听边暗暗点头，前面剖析自己为何不愿意娶李姑娘，后面又说了这个例子，足以说明李姑娘并非真正的传统闺秀，真守规矩，会故意安排外男和未出嫁的姑娘见面吗？
啧啧，甄大人说话的艺术了得啊。
甄施以继续将在长生殿上未见到池世子、此事便不了了之的事说了，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激愤，“宫宴快要结束时臣曾出了长生殿一趟，有个面生的宫女偷偷跟我说李姑娘在长华殿等我，有事相商。”
昭帝抬眸，眸光又冷又利。
“臣五年前就吃过亏，不敢太相信。尤其臣到了长华殿，里面却空无一人，臣担心有诈，便离开了。后来……便听说了池姑娘在长华殿遇刺的事。”甄施以叹息道。这说辞能与池绾所言对上，他也算对得起池绾了。
昭帝摩挲着信封，长华殿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便是那些贵女都去太液池放花灯，只剩池绾在耳房的时候，若是甄施以没有离开，那些贵女回来后看到的场面便是甄施以和池绾在一起。
昭帝冷笑一声，若是如此，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兵部侍郎，便可能会遇上另一个酒后失德的指控。
而且他记得那日去太液池放花灯的贵女中压根就没有李静玲。
李家打的好算盘！
昭帝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李太傅曾是他的老师，他认得这个字迹，确实是李太傅的无疑。
信只有两三行，简明扼要说了李静玲与此事的干系，并请求安王出手处理在顺天府大牢的刘慧生。
堂堂帝王，竟然被这些他以为忠贞的老臣子玩弄于手心。
昭帝心中有一团火从肺腑烧起，有一瞬间他想要将这些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老臣全部消灭殆尽。
“去，传龙行卫指挥使！”这话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帝王之怒，已经清晰的让周庆和甄施以感受到了。
这一天承乾宫未宣召任何妃嫔，反倒是召见了龙行卫指挥使和皇宫禁军统领。
龙行卫倾巢而出，指挥使则在要命的紧迫感之下去了一趟晋阳王府。
顾旻正在府里选菜——阎老三实在烦他有事没事去蹭饭，一旦下厨便多做些让人送过来。顾旻看着觉得不错，就让顾一将菜打包送到镇南侯府。
见到龙狄还皱起了眉头，“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没事就翻我家墙，让陛下知道了还当我们有勾结呢。”
龙狄翻了个白眼，“我们当年都受过你的训，若非太后不肯，你才是龙行卫指挥使。我们有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还能不知道？”
“这个，也跟你说过多次了，别以为是你抢了我的位置，就算太后同意，我也不可能做龙行卫指挥使。”顾旻嗤笑一声，摇头否认。
“为什么？”龙狄偏要问个清楚，“大臣们都当龙行卫是陛下的狗，专为陛下摆平一切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难道你也因此看不起龙行卫？”
顾旻觉得他颇为无理取闹，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办差，看话本子去了，哪这么多废话。本王不当，是因为我掌管龙行卫，我会将贺家、罗家的阴私全部挖出来，公报私仇。”
这的确是顾旻的性子。龙狄也觉得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有点娘们唧唧的，一屁股坐下后抓了抓头发，“王爷，陛下给了我们一夜的时间去查顺天府里那个刘慧生的所有事，还让我们查五年前甄施以酒后失德调戏李静玲一事是否有隐情。”
顾旻恰到好处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陛下连李太傅都不信了？”
龙狄想到甄施以从李家小厮身上搜出来的密信，心道陛下怎么可能还信李太傅。
但是这件事未对外公布，他不能告诉顾旻，只隐晦道：“怕是要变天了。”
顾旻不以为意，并不深究，“变天又如何，你们忠于陛下不就行了。”
他们自是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而舞阳长公主府邸里舞阳自收到舅舅的传信便食难下咽，脸色铁青，“李静玲这个蠢货！”
青玉在旁伺候，觑着她的脸色温声道：“长公主也不必太过忧心，此事是李姑娘自己的主意，与长公主无关，更与安王府无关，陛下明察秋毫，想必不会怪罪长公主的。”
舞阳挥挥手，有一丝无力，“你不懂，就算此事与我无关，但若让皇兄知道十年前那两个宫女是我安排进去的，皇兄定然会疑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宫里让人安排了别有用心的人，皇兄怎可能不心存芥蒂。
舞阳一时有些后悔，当年就不该听舅舅的将人安排进去。
“长公主……若不然，您寻太后说一说此事？”青玉出主意道。
舞阳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有母后在中间转圜，皇兄总能听得进去。
翌日清早，舞阳便入宫给太后请安，谁料一贯在皇宫畅通无阻的舞阳长公主却在门口被侍卫拦下了，“回禀长公主，昨夜皇后病倒了，太后听闻此事也是一夜未睡好，陛下有令，今日不让任何人进宫打扰太后，以便让太后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