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季承冰心头升腾起一阵忧伤。
现在这个时刻,南楠肯定还在酣睡。
刚满20岁的女孩,应该获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最美的首饰、最大的房子、最称心的工作和最懂得疼惜她的男人,不应该是这么一封悲伤的信。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收到一封来自南楠的遗书,她肯定会竭尽所能开解自己,让他对她的离去释怀。
他相信,南楠还是喜欢他的,或许没有爱到想共度余生,喜欢是肯定的。
南楠心性那么淡薄,他可能是她唯一喜欢过的人了。
季承冰想,即便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确保南楠不会因为他的骤然离去感到生活难以为继。
深呼吸了一下,他转换成欢快一点的情绪,继续提笔。
……
写完书信,他在信封写上了南楠的地址和电话,认真贴好了邮票,套了一层信封率先交给了冯思铎。
冯思铎接过信来,对着光看了看,清晰的看到了收信人的名字是两个字。
“给谁的?”冯思铎挑着眉毛问。
“反正不是你。”季承冰面对着他,阴晴不定的笑了笑说:“等我出事了你就知道了。”
季承冰故意把“等我出事了”说重了点,想看冯思铎对此会给出什么反应,然而他低估了冯导的演技。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但愿。”
没说但愿你别出事,还是但愿我能看到那两个字是什么,南楠还是安澜。
赵巡他们几个人还在闷着头写遗书,季承冰没着急离开,想了想伸手跟他说:
“把卫星电话给我。”
冯思铎一脸问号:“什么卫星电话?”
“郎教官说了,想放弃的时候可以打卫星电话,你俩交接工作时没串供?”
季承冰指了指自己的腿说:
“我大概率是撑不到最后的,放眼望去也只有我能花得起这个钱。直接给我,省的我要的时候你们还得送。”
季承冰一脸严肃,决计不是在说玩笑话。
“你认真的?”冯思铎皱眉。
“我一定会打的。”季承冰笃定定的点头,额头上画满了人民币符号。
冯思铎望着他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未置可否。
“你是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战你的权威?”季承冰侧了侧身,赵巡正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冯思铎太了解季承冰了,还没开始就认输绝对不是他的作风,他更好奇他在玩什么把戏。
冯思铎冲身后招了下手,他的助手爽快的从车上把电话递给了季承冰,冲着他挑了挑眉毛:
我看你能搞什么花样。
遗书陆陆续续的交了上来,冯思铎吩咐助手给每个人派发随机地图。
15个人被分成了三个小组,分别沿着三个方向出发,最后到达一个同一个插小红旗的地方。
季承冰拿到手里的地图极其简陋,完全就是冯思铎随手用笔画了几条曲线,标记也是极度潦草,除了他本人没人能看懂。
“大家不用担心迷路,”冯思铎再次发话:“这三位向导会默默的为你们指明方向。”
此刻大家才注意到冯思铎背后三个男人,不苟言笑,面如铁色,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说完冯思铎独自上了车,看了眼手表,微笑着对着人群说:“明天,我在终点等你们。”
话音刚落,同学们开始成群结队的核对地图。
季承冰跟赵巡这组5个人很快集结完成,他们的起点在界碑正东方向。
五人簇拥着往前走,赵巡带着头拉歌,看他那个兴致真像是来旅游的。
其他人也跟赵巡一样欢快,因为无知所以无所畏惧,只有季承冰默默跟在队尾,一言不发,他要保存体力。
果然,越往前行,道路越狭窄。
开始还欢声笑语的人渐渐没了心气,像一串被烈日烤化了的冰糖葫芦,面红耳赤,蔫头耷脑。
行至道路尽头已经将近中午,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几个人原地休整,短暂休息后继续前行。
面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山谷,季承冰掷了个石子没听见回声,几个人合计后准备绕道而行。
刚要抬腿,脚底被打了几枚彩弹,身着迷彩的人正躲在几米远的树杈上监视他们。
果然,还真是有人给他们做向导,用这种无声的方式。
绕道不行,几个人无奈便想折返,赵巡刚起身,一枚彩弹打在了他的脚背上。
赵巡猛地被吓了一跳,捂着脚脖子开始咒骂。
树上的人并不恼怒,也不搭话。
“兄弟,是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吗?”季承冰开口问道。
扑克脸没有回话,甚至拒绝了跟他的眼神交流。
季承冰还是笃定冯思铎不敢真把他置于险境,他决定冒险试一试。
“谁不恐高?”季承冰问了问,除了他之外的四个人都举起了手。
他把五个人包里的登山绳都拿了出来,将五根绳子用助力结连在一起,一端用八字环结绑在崖边的树上,另一端甩到了崖底下。
赵巡授意,绑好身上的安全扣,戴好防护手套,捏着绳子快速滑了下去。
约莫十几分钟,绳子疯狂摇晃了起来,赵巡的声音回荡着传了回来:
“下面有草堆~ 不深~”
闻言,另外三个人得到季承冰的许可,陆续扯着绳子下到了崖底。
季承冰最后下的时候,隐藏在树上的扑克脸不见了,幸好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窘态。
他找个树荫放了放水,攥着绳子深呼吸几次,将身上的安全扣搭在绳子上,一步一步沿着崖壁下行。
山谷果然不深,绳子才用了一半就触了底。
从崖底往上看,其实也就是七八层楼高的一个小山坡,只不过山底下有条小溪,水雾太重看不清深度。
“冰哥,咱这绳子要不要取走?”
未等几人商量好,绳子另一头被人甩了下来。
刚才跟着他们的扑克脸一个腾空跳,圈起身体落到草坑里滚了几圈,很快消失在密布的树丛里。
“操,轻功啊。”赵巡赞叹得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