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知时挪了挪身子,南楠娇小的身躯露在众人面前。
小女孩睡了一夜饱觉,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白皙的高光,鼻子挺阔,眼睛熠熠发光,只是浅浅扫了个眉毛,轻而易举压过了现场的群芳。
“去吧。”郝知时随手摘下南楠挂在肩膀上的包,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令众人错愕的是,连一贯阴晴莫辨的闻溪午也冲她浅笑了声,指了指处置室说:“这边换衣服。”
冯思蓉捏着南楠纤细的小手进了处置室,方才还干妈长短叫个不停的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望着彼此。
冯思蓉最近又收了新的义女?这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她爹是何方神圣?
南楠和冯思蓉去处置室换了隔离衣,戴好了口罩和鞋套,经过一个无菌室消毒后,沿着长长的走廊进去VIP监护室。
一路上,冯思蓉紧紧攥着南楠的手,直到季承冰的隔离病床前都没松开。
监视器前的护士起身,跟闻溪午低声耳语了几声,继续坐回监视器前。
冯思蓉在床前静立,上下打量了他几分钟,松开南楠的手说:
“你跟他说说话,我去找小午。”
南楠拉了把椅子在他病床前坐下。
加护病房里是恒温恒湿的,季承冰头顶缠着绷带,口鼻处插了几根管子,看上去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着的娇花一般。
从这个俯视的角度,季承冰就是个睡着的乖宝宝。
他一直都挺乖的,不管她怎么疏离、怎么任性,季承冰总是叹口气,说服自己接受她的决定。
此时的他面色淡淡,眉眼弯弯,眼角和鼻头还有被安全气囊撞击后的瘀伤,两侧的嘴角微微上扬,看也知道这人是天生笑面。
“冰哥,外面来了好多关心你的人。”南楠开口说:“我作为代表,来问候你。”
话刚说出口,南楠觉得这样有些太官方了。
若他醒着,肯定会挑着眉毛问,难道你不想来看冰哥?
“我也很想进来看你。”南楠坦诚。
床头的监视器上规律的跳着一段段波形,液体随着输液管一滴一滴的进入他的血管。
季承冰的手心向下攥成一团,看不到他的指腹,只能看见他手背暴突的青筋,和坚韧如山丘一般的骨节。
他真是个强大的人,即使昏迷在病床上,南楠依然觉得自己被他保护着。
只要能看见他,什么事情都不足为惧了。
“冰哥,你有件事搞错了,”南楠托着下巴,睫毛轻轻忽闪着,语气像是发小脾气似的:
“你说我不需要冰哥照顾了。你错了。当课代表真的好难,发实验报告我找不准人,跟二班抢实验仪器我也抢不过,同学和老师对我意见都挺大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你去找他们理论一下?”
“我挺需要你照顾的。”
季承冰没有任何回应。他睡得极其沉稳,绅士,规规矩矩的跟南楠保持着距离。
南楠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稳稳躺在病床上的季承冰,叹道:
“你不给回应,显得我好渣。明明分手了还要缠着前男友。”
小女孩声音轻轻柔柔的,只顾盯着自己的手心细细的、淡黄色的茧子看。
“你实训走之前不是说,咱俩的事没完吗?我也不想这么耗着,你赶紧醒过来,咱俩谈谈?”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的,别让我等太久。”
她没有注意到,监视器里季承冰的心跳加速了几下,微弱,被机器捕捉到了。
她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背后正低声说话的冯思蓉和闻溪午停了下来。
冯思蓉没露出表情,闻溪午倒是笑了,羞怯的低了低头,满眼艳羡。
年轻的爱情啊,真是美好。可惜我错过那个年纪,和陪我度过那个年纪的人了。
往后两天,郝知时没有过来接南楠,跟她说冯思蓉下了命令,所有人都不允许探视。
鸿途公关部门把季承冰出事的消息压了又压,还是碍不住八卦信息一层一层往外冒。
跟上次不同,冯思蓉不允许公关拿安澜做文章,宁肯默认季承冰是个半夜飙车飙到树上的纨绔二世祖。
谁家二世祖飚吉普呢,还是二手改装的吉普。
第四天,南楠下午没课,她没顾及冯思蓉的禁令,从大学坐大巴倒地铁去了医院。
看进入医院探病的人都拿着鲜花或者水果,南楠感觉自己空着手不合适,她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个果篮。
选了半天都不知道季承冰喜欢什么水果,他好像不挑嘴,从来都是塞什么吃什么,南楠挑了几只色泽鲜红的苹果装了一个小篮子。
她一路畅行到了加护病房,门口有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太太,旁边陪伴的是她的子女们。
南楠鞠躬致歉,回到一楼大厅询问季承冰的病房号,被告知他在顶楼VIP中心。
南楠重新提着果篮上顶楼,几个来回已经走得小腿酸痛。
刚进顶楼电梯口就傻眼了,VIP接待中心排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鲜花和果篮,望上去比她手里大好几圈,南楠不好意思的把果篮往身后藏了藏。
“你刚来啊?”身前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生开口跟她寒暄:“哪个公司的?”
南楠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学生。”
“哦,贴子递上去了吗?”套裙问。
“什么帖子?”南楠摇了摇头。
“介绍拜访人是谁的贴子啊。我们都是鸿途供应商。你当这VIP里的人想见就能见啊?小季总每天探视时间就半小时,见谁都是看心情的。你得把问候卡先送上去,秘书登记才能行。”
套裙揉了揉脚踝,看样子等在这里很久了。
“他醒了吗?”南楠问道:“我是说小季总。”
“早就醒了,今天刚从加护病房转到VIP,这不我们就来碰碰运气。”套裙抻着脖子往病房门口看了看。
病房们还是紧闭的,半小时一个人也没放进去。
被这么多人围观,季承冰一定很烦吧。
做小季总,真的比做她一个人的冰哥要辛苦多了。
“他受伤这个事,应该也不希望别人太关注吧。”南楠小声嘀咕。
“谁关注他啊,这不都是,生意场上抹不开的面子嘛。”
套裙抬了抬下巴,一副‘我这是给你上课’的表情说:
“你还是学生,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