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郝知时荡着长腿倚在窗边，一边捏着手机翻看股票信息，时不时抬眼看季承冰。
得益于平时锻炼得四肢发达，大少爷麻药退完就醒过来了，稳稳睡了一个对头后被挪进了VIP病房。
眼下他刚醒不久，正捏着一排卡片发呆。
好烦。
自己无意间办了件糗事，这么多人上赶着来围观。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表面上对他的遭遇长吁短叹，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季承冰揉了揉眉心，挪了又挪后歪倒在靠枕上。
不消片刻，病房门开了，冯思哲的公关秘书苏省闲庭信步走来，递了一张卡片道：
“小季总，外面有个你的同学送来卡片，想来探望。”
“这回是幼儿园的，还是学前班的？”郝知时收了手机，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一端晃荡着发笑。
这些人为了套近乎，什么关系都能扯得上，方才有一个公司业务经理赶来献殷勤，说他表嫂的妹妹跟季承冰是小学同学。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烦。
不见，被人家说仗着家大业大拿腔拿调，见了，又疲于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嘴脸，更别提还有那种幸灾乐祸的：该吧，有钱人就是作死。
他挥了挥手，直接装作没听到。
“行吧，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像你同学，看面相她得比你小三四岁呢，同哪门子学。”苏省捏了捏卡片，嘀咕着往门外走。
听苏省嘀咕小姑娘，季承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问道：“什么同学？”
“高中同学。”苏省住了脚，回。
季承冰在华港读的小学和初中，初四才转回清远，高中考上了青原私立高中，索性就没有再回华港。
“我没在这里读高中。”季承冰皱眉。
“那我帮您回了。”苏省犹疑的回。看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是骗子。
“等等，”季承冰喊住苏省，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个子不高，大眼睛圆圆的，比那个选秀出来的小明星都好看，说话挺有礼貌的，有气质。”
苏省颠三倒四的夸了半天，将手里的卡片递给季承冰说：
“这就是她给你写的卡片。”
季承冰接过卡片，背面是打印的艺术字【身体健康】，明显是医院门口小卖部的批发卡片，反过来正面用黑笔写了几个苍劲的字：
【冰哥，我想见你。南楠】
南楠人长的文静秀气，写出来的字刀头燕尾，比一般的男生字还要有攻击力，看上去剑拔弩张的。
季承冰瞳仁震了一下，头顶像被人拿着冲击钻怼了一下似的，搅拧着刺痛，他捂着头深呼吸半晌，面色慢慢从猪肝红色转回惨白。
“见是不见？”苏省扶着他坐直了，重复问道。
不想见。也不能见。见了怎么说，说什么。
“不见。”季承冰使劲攥了攥手头的卡片，傲娇的回。
南楠那么被动的人，能主动走到病房前一定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吧，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季承冰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每次下决心跟她分手就撞树，撞了两回了，头脑越撞越不清楚了。
苏省屁颠颠跑到了门口，不出两分钟又推门进来，问道：“今天不见，那明天呢？”
“不见，后天也不见。”季承冰回。
苏省再次跑到门口，两分钟后又推门进来，转述道：“那什么时候能见？”
“都不见！”季承冰怒回。
动作幅度太大，扯着了伤口，他龇牙咧嘴的躺回靠背上。
郝知时揣着胳膊冷笑，一副“活该”的样子。
苏省这回出去待了有几分钟，很快又颠着小碎步回来，殷勤的给两人传话道：
“她说你躲着不是办法，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要算数。”
季承冰脸色阴了下来，苏省嬉皮笑脸的八卦：“小季总说过什么话？”
“我说要把你一撸到底，送去车间！”
苏省嬉笑着点了点头，推门出去跟南楠说了几句话，遂又返回屋里，开始整理季承冰每小时一次的体温记录表。
“这回说什么了？”季承冰不耐烦。
“没给您带话。”苏省一脸无辜。
“我听见她声音了。”季承冰不依不饶。
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在病房内听不到外面的杂音，可不知怎么，他就是听见了南楠的声音。
很娇柔的声音，他确定不是幻听，在梦里出现的声音是空灵的，没有刚才来的真实。
苏省会意，“哦”了一声，忙解释道：“刚才那句是跟我说的”
季承冰脸上划过一阵失望，很快语气又拽拽的，不悦：“跟你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不用来了，来你也不见她。她说，我复述原话啊，”苏省模仿南楠仰了下头：“见不见是他的事，来不来是我的事。”
“然后呢？”
“然后去找你的主治大夫了。”
她真这么说的？那就是还会来喽？
季承冰嘴角咧了一下，掩饰不住喜悦，转头用眼神掰开郝知时的狗嘴猛灌：
“她变温柔了，懂得心疼我了。”
“她温柔？” 郝知时笑着说：“你是多没见过世面。你家姑娘跟温柔可不沾边。”
郝知时心说，我被强行安插到这段关系里，跟着你们分分合合，我太了解您二位分别是什么货色了。
你俩对自己，对彼此都没有精准的定位。
“你不配，我不一样。”
提到南楠，季承冰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刚才那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是别人卡着他的脖子让他撞树似的，见谁都一副‘你得给我五百万’的臭脸。
郝知时拖了椅子坐在床前，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干嘛不见？”
明明想得要死，非这么扛着干嘛呢。
“你明知故问。”季承冰捂着眉眼瘫倒在床上。
郝知时看了看季承冰狼狈的下身，挑了挑眉毛。
季承冰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是不会在南楠面前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的。尤其是不能让她看见，他，还不能自由活动，此时正下半身半裸，还插着尿管。
半小时的探视时间结束，苏省委婉说小季总已经休息了，客气的把前来探访的人打发了回去。
小季总收了卡片，谁都没有见，叮嘱好了未来几天要探视提前跟鸿途前台预约，摆明了就是谁都不见。
还挺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