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瞬间，许读薇那边响起一阵嘈杂，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踏地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电话那端安静了下来，许读薇压低了声音轻轻问：“怎么了，南楠？”
“薇薇姐，今天我们导员找我了。”
南楠开门见山的说：“他只是批评了我，没有处分我。”
“好。”许读薇简短的回答。
南楠能听到，许读薇暗暗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你怎么都不意外？ ”南楠问道。
先不说伪造申请的事，就光说顶撞老师这条就够背个警告处分了。更别提……
“有什么好意外的，”许读薇轻声答：“难不成你希望自己档案里背个处分毕业？”
“薇薇姐，你那天没有掀他的桌子对吗？”
南楠鼓起勇气问道：
“你是不是为了我，做了什么违背意愿的事？”
南楠想起来在刘军政手机上看过的那张照片。
她记不起照片中两人的脸，却能记起当时看那张照片的感觉。
她觉得委屈，替许读薇委屈。
那么骄傲的薇薇姐怎么能为了自己弯腰低头。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格格笑了起来，笑声中还夹杂着沉闷的回音。
“在你看来，薇薇姐那么没有原则？”许读薇笑着问道：“你不会认为我对你们导员卖身求荣吧？”
许读薇无心的自嘲话，南楠听得浑身不得劲。
在她心里，许读薇高傲的不容亵渎，别说摸一把了，猥琐的看一眼都不成。
“当然不是。”南楠吸了吸鼻子说：“就是感觉你为了我的事跟他求情，太委屈你了。”
许读薇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许读薇笑着长出一口气说：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遇到适龄青年一起吃个饭谈谈心，顺便聊聊工作是正常社交，不存在委不委屈。”
许读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一场功利的饭局转变得不那么卑劣。
“他配不上你，一点都不配。不用吃饭也知道。”听许读薇承认了，南楠忽然委屈起来。
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南楠揉了揉酸酸的鼻子，眼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她隐约记得以前在清远的时候，就算被钱玉娇拧着耳朵踹膝盖心，她想挤眼泪示弱都挤不出来。
似乎就是从认识了季承冰和许读薇以后，她总是这么不争气。
许读薇轻声“嗯”了一下，宽慰南楠道：
“他不是陌生人，算是一个老朋友的朋友，以前跟我表达过好感。细节你就别问了，既然他给了我面子没处分你，回头我肯定要再请他吃个饭表示感谢。大人之间的礼仪就是这样的，你别多想。”
导员那个人，外形条件不差，家世背景也不差，可他心思蠢笨，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这一点就足以抹杀他所有的优点。
知道许读薇没打算跟导员深交，南楠放下心来。
“薇薇姐，谢谢你，一直这么护着我。”南楠忽然争气的哽咽起来。
尽管知道许读薇听见人说煽情的感谢会浑身不自在，可南楠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不说出口的话她就会不自在。
“别哭了，我在录音棚杂物间跟你打电话呢，快憋死了。”许读薇低声说。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南楠揉了揉肚子说：“我得去吃早饭了，好饿。”
“去吧。” 许读薇压低声音说：“下周放假直接去房子里，我最近都要加班，没空接你。”
“好。我自己去。”南楠小声答。
“嗯。挂了。”许读薇秒挂了电话。
南楠套上大羽绒服和围巾，臃肿的像个熊一般挪到了餐厅。
许多人不等成绩就提前回家了，平时拥挤的餐厅人流量少了大半，即使正值早饭的时间依然稀稀落落。
南楠排队买了几个素包子和牛奶，刚要往回走听见背后有人叽叽咕咕议论她。
“小点声，我都听见了。”南楠瞥了那两个女生一眼，提着包子往宿舍走。
一顿饱餐过后，南楠感觉任督二脉再次打通了。
她打电话给刘军政，报了自己的学号和密码，让他帮忙查了查成绩。
看到刘军政传回来的成绩单，南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甭管这一个学期经历了什么，到了期末她总算交出了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南楠将那个成绩单保存到本地，等不及到周末，她登时发给了许费和冯思蓉。
两人一天都没给回复，南楠泡在图书馆里看了一天书。
考试周一过，只剩大四的考研大军还在奋战，图书馆里空闲位置闲了下来。
南楠也不刻意挑书，碰上什么就算什么，一本波拉尼奥的《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打发了一天时光。
【地球上活着的都是流亡者，是被放逐到地球上来的。】
南楠仔细品味着恩里克的这句话，深以为然。
正当她想着办理借书手续把这本书借回去再读一遍时，微信响了，是上善若水发来的信息。
南楠把书放回原位，背着包踱步到图书馆外的木凳上。
望着微红薄暮下空荡荡的篮球场，错愕了一会儿才低头看信息。
上善若水：【南楠成绩这么棒！上了大学还是第一名！】
南楠把青原高中篮球场的那个人从脑袋中请了出去，抬手回复。
公子小丑：【成绩这么好也可惜了。因为一些误会，以后都不能参评奖学金了。】
劝冯佳节读书不是为了毕业证时还大度的很，现在换了自己就没那么乐观了。
南楠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这一周发生的事，对方回复了过来。
上善若水：【拿奖学金对你来说很重要？】
南楠挑了挑眉，对方关注点好像不在这里。
公子小丑：【我想自力更生，不想麻烦您】
上善若水：【那我的公司以后遇见了问题，是不是也不能麻烦你？】
果然总裁的眼界比一般人要高，懂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南楠赞叹学到了。
公子小丑：【我不是那个意思】
电话那头的季承冰正在学校超市里穿行，往篮子里加了几样熟食，继续敲字。
上善若水：【人和人之间，就是靠互相麻烦才有联系，有了联系才有生生不息的缘分。我不怕你麻烦，请你多麻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