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听得出来郝知时出了会议室,走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脚步蹬地引起沉闷的回响。
郝知时捏着电话,低声回答:
“开完了,我们的价格最低,技术标没有不符合项,正常情况下应该授标的。”
郝知时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凑近听筒说:
“秦骁勇住院了,中标通知还等他出院了才能签发。”
听到秦骁勇名字,南楠心紧了一下。
秦骁勇是有权利拍板的人,她昨晚赌对了。
万一秦骁勇没有采购实权,她不管开出多诱人的条件都不可能脱困。
越想越觉得后怕,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秦骁勇不在的话,宋昕冉不能签?”
宋昕冉既然心系季承冰,那这个项目越过了秦骁勇,说不定更好办。
“宋昕冉也没来,不知道这公司怎么回事,现场没一个说了算的领导,邪门了。”
郝知时叹了口气,在原地踱起步来。
其他报高价的厂家都已经离开,只有瑞雪和通达还在现场等候。
按照开标惯例,只有最低价的标书被废除,第二报价的标书才会中标。
两家都被废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发生,也是要重新招标。
郝知时不敢贸然离开现场,担心拖得时间越长越容易横生变故。
“你刚才说秦骁勇住院了,在哪里?”南楠问。
“说是在华港市立医院。”郝知答。
“你在开标现场等一会儿,”南楠看了下手表说:“一个小时内说不定有好消息。”
南楠抓起包,打车去了华港市立医院。
想起来探病总要有个样子,她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鲜花。
南楠到医院的时间正好是护工换班时间,来探病的人也都没到,秦骁勇独自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人对于危险都有敏锐的第六感,南楠刚在病床前站定,秦骁勇立刻惊醒了过来。
昨晚那个面露凶光的小女孩,此刻正挂着莫衷一是的微笑看他,秦骁勇来不及做心理建设就吓了一身冷汗。
“秦经理,别来无……大恙?”南楠在病床前站定了,把鲜花放在他床头的小柜上,巧笑着打招呼。
秦骁勇额头缠着纱布,手臂上打着点滴,腰间和膝盖都缠着固定绷带,看样子也知道昨晚季承冰下手挺重。
“你还敢来医院?”
秦骁勇语气愠怒,瞬间脸涨红成猪肝色,折身想扯挂在床头的呼叫铃。
南楠抢先一步把呼叫铃抓在手里,轻轻一甩,将其挂在了高高的输液架上。
“秦经理,您需要什么帮助吩咐我就行,不要麻烦护士了。”
南楠继续笑着看他,明明是一张清秀的脸,浮在上面的笑容看得人不寒而栗。
秦骁勇强撑着身体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南楠上前几步踩住病床的控制钮,将他的床放平了。
他挣扎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只好瘫倒在床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这耳膜穿孔,颅内出血可都是你害的!”
秦骁勇抡着拳头砸向病床,怒道:
“我顶多不追究你的责任,这就够仁至义尽了!”
南楠抿嘴笑了笑,她太享受此刻了,看秦骁勇脆弱无助,只能发无名火。
原来在体力不对等的时候,碾压别人是这么痛快的感受。
半晌,秦骁勇终于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扯了枕头垫在背后,怒气冲冲的看着毫无愧色的南楠。
“您脑子真受伤了,帮您回忆一下,昨晚是您侵犯在先,我防卫在后。”
南楠拖了椅子在病床前坐定,抬腿别起二郎腿,身体微微前倾道:
“是我,不追究,您的责任。”
“你有什么证据……”
未等秦骁勇咆哮完,南楠从包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录音笔,晃了又晃,眼神荡漾着得意。
“秦经理对公司真是至关重要,没有您的签字,今天的中标通知都没发呢。”
南楠收了录音笔揣进包里,简短的暗示他此行的目的。
这个女孩子目露凶光,嘴角还挂着悲悯的微笑,说话却客客气气让人挑不出毛病。
尽管秦骁勇能听得出,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你还想要今天这个标?”秦骁勇反问。
“ 我不是想要今天这个标,”
南楠摇了摇头,掷地有声:
“我要你们整个项目的大包。海岛度假村从地基灌注到后期维保,全交给瑞雪。”
秦骁勇见过疯狂的人,为了追逐利益抛弃原则甚至抛弃生命,也见过有野心的人,占有和控制的欲望都强烈到让人望而生畏。
可他没见过南楠这种人。
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人畜无害,谦和恭谨的小技术员,忽然獠牙一亮就咬人喉管。
“瑞雪没有那么多的人力,你们过不了供应商审核。”秦骁勇果断拒绝。
“这不用您担心,我们有大量人才储备。”
南楠压低了声音,向前倾了倾身子说:
“至于这个供应商审核,还不是您一支笔的事?”
秦骁勇不再说话,眼睛盯着南楠打量了一下,心里还在合计是应她的声,还是敷衍过去了事。
见秦骁勇在犹豫,南楠也比并不强迫他做决定,她倚在座椅靠背上,静静等着他思索。
片刻过后,南楠缓缓开口: “宋昕冉今天没有去公司,您能猜到是为什么吧?”
“你敢动宋昕冉?”
“我当然不敢,季承冰就不好说了。”南楠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相信您已经上网补课了吧?他这人……挺凶残的,您昨晚不也见识到了。”
南楠说话慢腾腾,不带丝毫夸张戏谑,听得秦骁勇脚底生出一丝凉意,沿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重重打了个冷战。
季承冰对他动手的时候……确实像个失去理智的人。
“要钱还是要一场性侵官司,您自己掂量。”
南楠笑着提示:
“我要是您的话,这时候肯定跟宋昕冉切割。她倒她的霉,您发您的财。否则……别以为你住了院这事就过去了,这才刚开始呢。季承冰在华港什么实力,您很快就能见识到了。撕破脸了他能全身而退,宋昕冉也可能全身而退,你就不好说了。”
南楠抬手看了下手表,离她和郝知时约定的一小时差不多了。
“要我帮您拨通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