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脾气不好，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
女孩子这么大还能这么任性的活着，若不是家里有底气，就是有人把她保护得好，让她有这么肆意的底气。
“你先走吧，我来关店。”郝知时起身把喝完的牛奶杯递给南楠，转身又回到窗边继续敲代码。
南楠洗完杯子放进消毒柜，将所有的水罐排空，检查完后断了电源。
“预祝您新年快乐。”南楠背着包拖着行李箱，逃也似的离开了店面。
今天这天气冷得惨无人道，她掏出手机约了辆专车，拖着拉杆箱往校门口跑去。
南楠走远了，店门再次被掀开。
一个瘦削的身影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吧台前，抬脚把南楠刚归置好的高凳勾了出来，帽子一摘扔到吧台上，半个身子瘫倒在台面上。
郝知时收了电脑，拖了把高凳坐在季承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承冰“嗯”了一声，继续瘫倒在台面上，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不愿意浪费。
“你家姑娘嘴可毒了，知道刚才走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吗？”
“嗯？”趴在台面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没有起身。
“她说，“预祝您新年快乐”。”
郝知时用手指敲了敲台面，伏在他耳边说道。
季承冰直起身来，眼眶红肿，眼窝深陷，头发乱的像鸡窝一般，皱眉道：
“你还想让她说什么，祝您早生贵子？”
郝知时嘴角含笑：“我开薪水够大方了，遇上这么好的老板，过年当天都不配得到一条新鲜的‘新年快乐’？”
季承冰直起身来，肥大的羽绒服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手臂上的青筋暴突，还贴着输完营养液后创口贴。
季承冰已经整整一个月无法正常进食了。
从塔瓦回来到现在，无论他多配合心理医生的指导，身体总是像有记忆似的吃一口吐半口，全靠输营养液吊着一口气。
从侧面看，他整个人比以前瘦了整整一圈，看上去弓腰驼背，形销骨立，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蓬勃朝气。
“她就是个薄情的人，抱歉了。”季承冰瘦削的下巴艰难动了动，诚恳向郝知时道了个歉。
“用不着，”郝知时支起二郎腿，一脸得意的说：“我起码还得到了预祝，你呢？”
季承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揉了揉太阳穴，伸手跟郝知时说：“有烟吗？”
“什么是烟？”郝知时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挡了回来。
“操。”季承冰暗骂了一句，重新趴回台面上，声音有气无力，喃喃道：“她没说假期怎么过？”
“找了份家教，辅导俩高三学生参加物理竞赛，说是能赚不少。”
“辅导谁？”趴在台面上的人警觉的抬起头来，皱眉问道。
“许读薇的弟弟，许廷威，还有他们班的一个男生，都是想考我们学校理工专业的。”
“那个小崽子不大正经吧？”
季承冰想起去年过年时，从那辆黑色奔驰GLK上下来的戴黑框眼镜的小男生，殷勤的帮南楠拉车门，关车门，整个过程笑得像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灿烂。
真要说把南楠当成姐姐来尊敬，也不是这么个态度，过于殷勤。
“查过了，品学兼优，比他姐许读薇学习还要好，是个清北的苗子，偏偏就想通过竞赛保送我们学校，也不知是为什么。”
“正经就行。”季承冰吸了吸鼻子，重新趴回台面上，像条被抽了筋的死狗。
上个月有个来买奶茶的大一新生，连给南楠买了一个月的奶茶，后来不知怎么再也没来过了。
问了季承冰才知道，那小子是有女朋友的，撩南楠只是想往鱼塘里撒幼苗。
郝知时没问那人为什么再也没来，在季承冰眼里，不大正经的人是不允许在南楠面前晃悠的。
“你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在华港赖着？”
郝知时脸上终于浮起不忍，推了推季承冰的手臂，商议道：
“回去吧。清远也有好的心理医生，你在这里好不了。”
闻言，季承冰艰难起身，把高凳轻轻推回原位，垂下眉睫轻轻说了句：
“年后再说吧。”
许读薇跟何笙音过年没有回来，南楠觉得这年也过得索然无味。
她索性就住在了许读薇家，每天陪着许廷威和他同学刷题，日子过得比大学时还充实紧张。
正月十五一过，校园慢慢又热闹了起来。
南楠跟陈璐怡早早回了店里打扫卫生，准备重新开店。
南楠正在弯腰清洗消毒柜时，陈璐怡攥了一张卡扣在吧台上说：
“这是你的卡吧？”
南楠接过来一看，是季承冰那张鸿途集团的员工卡。
她瞳仁震了下，准备把卡塞到了钱包里。
刚拉开钱包的拉链，她疑惑了，从钱包里拿出另一张员工卡。
两张卡看上去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南楠钱包里这张卡有点微黄偏薄，陈璐怡新捡来的这张卡面微蓝，材质上比那张要更考究一些，摸上去很像身份证。
“陈姐，这个卡在哪里捡到的？”南楠晃了晃那张带蓝色防伪标志的卡。
“就在你对面那个高凳下面。”陈璐怡伸手指了指，继续弯下腰拖地。
南楠仔细回忆了一下，年前离店的时候，她认真清扫了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那个高凳下面绝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东西遗落。
何况，这张卡是季承冰的员工卡，是鸿途汽车高级副总裁的员工卡，这不是那种随便往酒店门缝里塞的大胸女郎名片，满大街到处可见。
所以，郝知时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郝知时提着电脑推门进来。
他迎着屋内空调的暖风搓了搓手，对南楠说：“过年好啊服务员，来杯热牛奶。”
南楠用微波炉热了牛奶给他端过去，没着急离开，拉开凳子坐了下去，揣着手问：
“郝老板，你认识季承冰吗？”
郝知时接过来牛奶喝了一口，捧着暖了暖手道：
“大名鼎鼎的小季总，电视上经常看见。他是你男朋友？”
郝知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丝讶异也没有，似乎对她问起季承冰的事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