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楠还想还说什么,侍女已经一脸喜气地进来通报:“小姐,姑爷的到前院了,派奴婢来送催妆诗。”
随着她的话,礼部尚书府的女眷们也陆续进了风楠的闺房,有全福姑姑过来给风楠梳子孙头,叶蓝衣站到一边也忍不住感慨。
两年前她从内宫出嫁,仓促简单,甚至连母妃都不知道,所谓大婚更是简简单单,永宁侯府因为忌惮她公主的身份,没给脸色看都算好的了,实在没什么喜悦可言。
风楠倒是比自己好,尚书府和姜家对这场联姻都给足了重视,几天前姜侯甚至亲自回都城向新帝请了赐婚的圣旨,姜氏也早早来人在都城置办了姜侯府,排场十足。
“好了,有什么好羡慕的,要是我不嫁,嫁的就是你们,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倒是逍遥了,可以嫁自己的如意郎君。”
风楠没好气的声音将叶蓝衣思绪拉回来,是尚书府的众位庶女在她旁边围着羡慕,她却是不以为意,其实她倒不想做什么尚书府嫡女,她们这些高门贵女,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将风楠送上花轿之后,一声喜服的姜凌云还是朝叶蓝衣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公主为姜家正名,让我父亲多年心愿得以了结,姜家上下,感激不尽。”
他说的是叶蓝衣给姜家当年的事平反,重新恢复了姜家的百年清誉,这对于姜晟来说确实是一大心结。
“举手小事罢了,倒是姜侯为朝廷镇守北疆这么多年确实辛苦,北疆苦寒,风楠又是骄养的都城贵女,不知道姜少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凌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雪兰她若是不嫌弃,自然是要随我去北地的,但是她在都城这繁华地生活惯了,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不适应。”
叶蓝衣点点头,随即说道:“我也希望风楠能够留在都城,毕竟安全一些,姜少主现在既然有意入仕,不如在公主府幕僚之下任个散职,在朝中也好相助一二。”
她现在还是宗正之位的候选人,对于举荐一两个人入朝为官还是可以的,姜凌云是姜侯的儿子,不管他有什么心思,将人安排在身边总是放心些。
“如此,臣感激不尽。”
姜凌云淡笑一声,冷淡的眼神中看不出多少喜悦和情绪波动。
叶蓝衣没说什么,等目送他骑上马远去,心中渐渐泛起无数疑惑,这个姜凌云,总让人看不透。
将风楠送进了姜侯府之后,叶蓝衣便没有再继续留下了,高门女眷中那些莺莺燕燕的场合她实在是不想去掺和。
走在都城的长街上,听到不少关于皇室的议论,如今坊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莫过于新帝要废皇后柳氏,改立贵妃杜芷夏为后。
柳家已经出了两位皇后了,现在这位就是新帝太子时的太子妃柳长清,少年夫妻,关系却不怎么好。
据说因为柳氏无所出,辰帝便想立曾经生下皇长子的杜芷夏当皇后,但是这杜芷夏出身着实卑微了些,柳家可是庸朝最显赫的外戚。
柳家在新帝登基中出力不小,结果自己家的皇后位置都坐不稳,当即就和新帝闹翻了。
这杜芷夏虽然只得了个贵妃之位,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主,扶持了不少自己的人安插在朝中,枉顾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给新帝吹了不少的耳边风。
最引人关注的就是杜家人引入了不少江湖术士进入宫中,让新帝现在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这段时间不仅填了都城所有的湖泊,还在宫外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观星台,招揽了不少术士在其中做法祈福。
叶蓝衣听着,不由得摇摇头,柳家因为帮着叶子方做过那么多脏事,所以地位肯定稳固,现在闹成这样,也不过是杜芷夏不甘心就这么做个贵妃,所以也培植自己的势力。
看来她这皇兄的后宫可是要热闹很多的,只是希望她们不要玩得太过火。
“请问前方可是公主殿下,我家主子有事相商,还请往临江茶楼一聚。”
有个白衣女子站在叶蓝衣的马车旁,手中拿剑,微微躬身拱手,一副江湖气的样子。
这样的装扮倒是让叶蓝衣有些奇怪,对方也没有自报名号。
那女子见她犹豫,再次开口道:“公主不必担心,我家主子与公主是至亲,不会害您。”
听到这话,叶蓝衣的眼神不由得一亮。
等到了临江茶楼,看到那清瘦的背影,她才确定,原来是母亲来了。
“您是为了姜凌云的婚事?”
听到声音,狄雪莹才从昔年的回忆中来清醒过来,转身看向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
“是了,他是姜侯府世子,今日成婚,我和侯爷无论如何都要来的,只是我的身份不便出现在人前,便没有去观礼。”
刚刚她站着这临江茶楼,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本是北云人,却在此生活了三年,此后二十年都是在苦寒的北疆。
对这里的感觉很奇异,就好像是黄粱一梦,如今故地重游,心中忍不住唏嘘。
“姜凌云可能会留在都城,您也会回来吗?”
叶蓝衣上前一步坐下,抬手给自己和她倒了杯茶。
回来吗?回到这个曾经让她痛苦的囚笼,当年费尽心思逃离,现在又再次回来,何必呢。
“不必了,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回来,之前总是放心不下你,每年潜回都城偷偷看上一两眼,现在没必要了。”
两人步调一致地端起茶轻抿,都在掩饰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我父皇呢?他现在时日无多了,太医说他是中了牵机子病入膏肓,这毒,是你下的吧?”
叶蓝衣缓缓道,看向对面这个生下自己的母亲,她的身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她下毒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皇,就算再怎么理解,也无法做到平静面对。
狄雪莹微微一愣,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急忙道:“他怎会中毒?当年我第一次下毒就被他发现了,他早就对我百般提防,不可能会中毒啊。”
当年庸帝曾经亲口说过,她从一开始下毒的时候就被察觉了,之所有后来一直骗她,只不过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让她掉以轻心,牵机子是量非常小的慢性毒,所以是不应该中毒太深的。
叶蓝衣也意外了,太医明明说中毒颇深,回天乏术,他们到底谁在撒谎?
“但是,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明明知道有毒,还继续——”
她说着,想到了当年庸帝的一些举动,似乎就有这样的蛛丝马迹,当时自己身负重任,若是不能搅动庸朝的朝局就会受到惩罚。
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对他下毒,本以为是失败的,却不想一直瞒过了北云监视自己的人,那就是说他中毒可能是真的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叶蓝衣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