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戮半生，最渴求的也不过是有人真心相待，他本以为自己的叶蓝衣的感情一定比她深。
就算永远得不到她的回应也没关系，只要他一直等，总有一天她会有一点点的心动，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可是今日，在生与死的抉择之间，叶蓝衣竟然将自己的命全都托付在他身上。
不管她嫁给自己是为了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瞧得起自己，这一刻在裴冕心中这些都不重要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收拾心情，飞快给她包扎止血，好在他身为习武之人身上总带点伤药，叶蓝衣除了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此时的都城早就翻天了，庸帝听说女儿路上遇袭，早朝的时候大发雷霆，几十年来第一次展现帝王之威。
不仅贬斥了姜家，连带着裴远霆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更别提那些护送不力的人，不管是王将军还是前来接应的护卫，通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太子就因为多说了一句兵符的事，被庸帝当众一脚踹翻，差点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柳皇后听说此事，怒气冲冲地赶到昭德殿，直接无视了拦门的内官。
“陛下！你怎么能当众让太子如此没脸！他好歹是太子，他才是大庸的储君，叶蓝衣只是一个公主，她怎么配……”
“滚。”
庸帝疲惫的声音传来，他此时正跌坐在龙椅上，双眼无神，手中抚摸着叶蓝衣小时候玩的虎头玩具。
他的蓝衣现在生死未卜，这些人只让他觉得吵闹，蓝衣是他所有的希望，是他唯一的寄托，要是没了蓝衣，就什么都完了。
柳皇后不依不饶，继续怒气冲冲地几步走上前，刻薄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陛下你搞清楚，现在叶蓝衣手里有兵权，而太子没有，她和那个裴世子一起跌落山崖，要是被裴家的人捷足先登抢到兵符，皇室就完了！”
“滚……”
庸帝没有丝毫表情上的回应，这个女人太吵了，他是皇帝啊，怎么连一个乱吠的犬都赶不走？
是不是衣衣走了，她们都肆无忌惮了，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中了，没了衣衣的皇室，那还叫皇室吗？
都是自己无能，都是自己太过软弱。
“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一个死人！”
柳皇后忍无可忍，伸手夺了庸帝手中的虎头抱枕要扔掉。
啪！与此同时的，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她脂粉光鲜的脸上，打得她凤冠掉落，人也歪在一边。
“蓝衣还没有死！”
庸帝咆哮道，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这对于一辈子都是温文尔雅的庸帝来说只怕还是第一次。
趴在地上的柳皇后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滔天的凶光。
他竟然敢打自己！一个废物，竟然敢打自己，如果没有她们柳家……
“你现在是不是想说，如果没有你们柳家，叶家的皇位早就易主了，我就是个昏庸无能的昏君，嗯？”
庸帝蹲了下来，突然伸手捏住柳皇后的脸，一向混浊的眼睛此时狠辣无比，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阴郁。
“柳如意，你当年逼走雪莹，朕忍了，你们母子这么多年专权朕也忍了！可是现在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蓝衣身上，你是想死了吗？”
柳皇后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她一直当成傀儡的皇帝。
“陛下，你在说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庸帝冷笑一声，放开了她的脸，似乎嫌脏一般擦了擦自己的手。
低沉的声音在柳皇后头上传来：“朕还是皇帝，你才是皇后，若是哪天朕不是了，你，你们柳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现在不过是在压制自己，隐忍等待时机，如果哪天困在他身上的枷锁被解开了，只怕一向太平无忧的大庸都将尸山血海。
能坐在这把龙椅上的，没有人是庸才，他帝号为庸，却并不代表没有爪牙，只是他压制得够深而已。
这一刻庸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竟让柳皇后微微颤抖，她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人为了除掉登基，抄灭了所有阻碍他的皇室宗族，为了保住皇室眼都不眨地废掉了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府姜家，还有太过鲁莽的废太子也被他毫不犹豫地舍弃。
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这几年柳家确实太得意了，让她都忘了，她还只是个皇后。
庸帝不再管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虎头玩具，这是他的蓝衣最喜欢的。
“朕的东西，给太子才是他的，他想抢，不行。”
冷冷的威胁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大殿中，柳皇后良久无言。
而此时的崇山峻岭中，一小撮火光在寒风中明明灭灭，照亮一方天地，好在山洞中有猎户留下的炊具，裴冕给叶蓝衣喂了鸡汤，又仔细将她身上的伤口清理包扎好，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背后中了几箭，不过他都是预判了位置的，除了一些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
反手摸了摸肩胛骨下插得最深的一支箭头，咬了咬牙，裴冕生生将它拔了出来，扔在地上那一堆血，淋，淋的箭头中。
咬了咬后槽牙，忍住这一瞬间钻心的疼痛，这么九死一生倒是好久没经历过了。
身后传来嘤咛声，裴冕回头看去，叶蓝衣小脸皱巴巴的，似乎极其痛苦，想要朝他的方向缩。
“衣衣，我在这，我在呢。”
顾不上身上的伤，裴冕将人拥在怀里，却在接触到她冰冷的身体那一刻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么冷！
裴冕已经将身上所有的衣物都盖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还是浑身发抖，嘴唇冻得乌青。
无奈又将人抱着离火堆近了一点，可叶蓝衣的身子依旧是冰冷得吓人，她自己的体温几乎不能温暖身上的湿衣服。
裴冕看了看外面寒风呼啸的洞口，这样的寒夜如果任由她这么冻一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犹豫了一下，裴冕终于还是将手伸向了叶蓝衣的腰带，解开了她湿透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