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羊脂玉,扔在姜凌云的身上,小丫头红着眼眶,“还给你!”
说完也不再管两人,直接捂着眼睛跑出了军帐。
凌云没去接那玉龙令,或者说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想过会收回来。
上好的玉佩就这么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成了两半。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明丽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冬日的寒风中。
一直目睹了全过程的李玉书此时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凌云,淡笑道:“姜少主,看来你与我夫人还有些渊源。
只不过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她是我李家妇,以后她不再是什么小毛贼,还请姜少主不要再自作多情,念念不忘。”
凌云收回自己的目光,和李玉书面对面,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男人之间的轻蔑和挑衅。
“少将军,她应该还没正式嫁给你吧,现在朝局这么混乱,背靠大树蝇营狗苟也是有风险的,说不定等不到她成为李少夫人的那一天,大树就倒了。”
这话相当的不客气了,姜凌云不是不知道他今天这一出根本就是故意的,之前的事情他敢说一点都不知道吗?
就是故意带风楠过来恶心他。
李玉书也不在意,笑了笑弯腰将那碎成两半的玉龙令捡起来,拍在姜凌云胸膛上。
错身而过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声音低沉:“姜家何尝不是叶蓝衣的走狗,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好好收着你的玉佩,至少现在,兰儿是我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迸发出隔空的较量,这次裴家和叶蓝衣的交锋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人就是推波助澜的,一旦哪一方落败,就意味着一个世家的更替。
远在都城的叶蓝衣并不知道这些,她已经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现在就连翠儿也被关押起来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萝给她梳头,然后戴上那些精美的发饰。
“夫人的头发真好,妾身的家乡有一个说法,发髻如夫人这样的必定是有福之人,将来定会夫妻恩爱,百子千孙,现在受些磨难也很快会过去的。”
她还在帮叶蓝衣整理一个堕马髻,以前的叶蓝衣总是让翠儿给她梳高髻,美则美矣,却太过于威严,她本就是天家帝女,再这样清冷难免让人不好亲近。
现在她和世子闹矛盾,如果打扮得鲜亮温柔一些,以叶蓝衣的美貌,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软。
恨不得捧在手心仔细的呵护,只怕轻轻呵一口气身子都酥去半边了,再服一服软,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
叶蓝衣就是太正经了,不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少主见了她这样的就算有心,也不好表现出来。
看着镜中娇媚艳丽的容颜,叶蓝衣笑得苦涩,缓缓抚摸上自己的脸。
“我终究还是和那些后宫的女子没什么两样,需要靠着这副皮囊去以色侍人,做讨好男人的菟丝花。”
红萝的手顿住,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叶蓝衣,这是一个倔强的人,她有自己的骄傲,要她像那些内宅姬妾一样去讨好男人,红萝觉得自己都难以接受。
在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公主的时候,她就觉得叶蓝衣是雪山高原上的花,若是移于掌心被人亵玩,只怕她很快就会凋谢。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得世子独一无二的爱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现在才会这么难以磨合,两个骄傲要强的人,谁都不肯服软放低身段,如何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不过,既然他喜欢这样的我,说明这副皮囊还有些许用处……”
喃喃一声,叶蓝衣纤纤玉手拿起眉黛,为自己描了一个含情脉脉的远山眉,接下来是淡抹相宜的玉面,最后是柔情似水的红唇。
红萝拿着木梳在旁边都看呆了,这样对镜梳妆的叶蓝衣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甚至是,妖媚。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词语,当真是,祸国妖姬。
“少主,少夫人说在青梧院备了晚膳,请您过去用晚饭。”
傍晚时分,在书房避了一天的裴冕听到王元如此说道。
崩了一天的脸上终于在这顷刻之间消融,他连忙应声道:“知道了,你先去告诉夫人我马上就到。”
扔下手中的兵书想马上过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换下身上的玄衣,他记得蓝衣好像不喜欢他穿暗色,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还是有一件滚边的暗绣白袍让他勉强满意。
才出了门又想到什么,赶紧回来用清水又洗了洗脸和手,他今天还去了军营中,也许有汗味惹她不喜欢。
等他三进三出终于出了书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整个侯府华灯初上,橘黄的梅兰竹菊廊灯映照一方天地,显得温暖而美好。
叶蓝衣就这样站在灯下含情脉脉地看着有些急促的裴冕,温暖的烛光笼罩着她,美好得不像样,好像随时能羽化而去的仙子,又好像吸收天地灵气化身而来的精魅。
总之,裴冕看傻了。
“夫君怎么了,怎么弄得满头大汗,进来吧,当心着凉。”
直到叶蓝衣轻笑一声,抬起素帕将他额头的热汗轻轻擦去,裴冕才如梦初醒,伸手握住她的葱白玉指,急忙问道:“蓝衣,你不怪我了?不生我的气了吗?”
叶蓝衣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是笑得更加温柔:“我怎么会生夫君的气,你是我的驸马,是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侯府中唯一的依靠,夫君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昨夜是我不懂事了。”
她的话好像淬了剧毒的美酒,可是当她一杯杯喂到裴冕唇边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下去了。
裴冕只觉得脚步都是虚浮的,被叶蓝衣拉着进了屋,坐在满桌的佳肴前。
“这些都是夫君喜欢吃的,我忙活了一下午亲手为你做的,夫君快尝尝满不满意。”
叶蓝衣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裴冕对于她的任何话都是毫无抵抗力的,别说此时她亲手为他做羹汤,就是给他一包鹤顶红,只怕他都能甘之若饴。
叶蓝衣会不会做菜他不知道,这些菜是不是她做的也不重要,裴冕要的,只是她对自己的在乎,想要她将自己放在心上,对自己花心思。
所以他现在很高兴,多年来干涸的心房好像被什么塞得满满的。
但是他内心深处又尚存一丝理智,总觉得今天的叶蓝衣是不对劲的,开心之余生出一些患得患失的恐慌来。
就好像一个饿怕了的穷孩子突然得了一大块糖,想一口吞进肚子里,又想留着细细品尝,却又害怕揣在怀中会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