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裴冕仅存的理智终于在叶蓝衣的温言软语中被瓦解,现在的他就是沙漠中的旅人,就算明明知道前方的绿洲是假的,也要义无反顾地冲过去。
“我很喜欢,谢谢你,蓝衣,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为我做饭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裴冕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意外和惊喜,宛如一个孩子。
今天竟然是他的生辰?叶蓝衣夹菜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怪不得红萝刚刚一直在暗示自己给他做一碗面,原来是长寿面。
她突然有些愧疚,今天是裴冕的生辰,他是侯府的世子,是裴家的少主,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尊贵如他,却是很久很久没吃过亲人做的饭菜。
“对不起,裴冕,我并不知道……”
看着他欣喜地端着那碗厨娘做的长寿面,这个时候的叶蓝衣竟然有些不忍心,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了。
“没,没关系的衣衣,我知道你一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才故意瞒着不说的对不对。”
看叶蓝衣的反应,裴冕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反而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局促。
摸了摸她的头,裴冕主动打破了她的尴尬,他在安慰叶蓝衣,也是在骗他自己。
大口吞咽着那碗长寿面,吃着桌上和平时口味一般无二的饭菜,裴冕依旧带着讨好和宠溺。
他明明看透了一切,却还要小心翼翼维护着叶蓝衣漏洞百出的谎言,如此委曲求全,纵容她去骗自己。
这样的裴冕,可怜又可悲。
叶蓝衣却是味同嚼蜡,很不是滋味。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壶酒上,如果喝了酒,是不是就能让自己胆子更大一些,也更麻木一些。
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壶酒,叶蓝衣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裴冕倒了一杯。
“夫君,我敬你一杯。”
叶蓝衣端起酒杯,裴冕却是没动,目光落在那盈盈的酒液上,声音温柔:“我还是不喝酒了。”
今天的叶蓝衣让他感觉很陌生,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清醒冲动,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见劝不动他,叶蓝衣也不在意,一抬手便将整杯酒灌入喉中,喝得有些急了,辛辣的酒呛得她咳嗽不止。
裴冕给她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嗔怒道,“你看你,又没人和你抢,喝这么急干什么。”
叶蓝衣摆摆手,一杯酒下肚她便觉得有些昏沉了,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费力伪装自己。
又拿起裴冕那杯酒,叶蓝衣笑得娇憨,明丽的脸早就染上红晕。
“夫君,我们成亲那日,还没喝过合卺酒呢。”
当时裴冕一进来就是醉醺醺的,粗暴地挑开她的盖头,言语轻浮,还说什么他今日就要尝尝天家帝女的味道。
气得叶蓝衣一拳给他打得鼻青脸肿,扔出了新房在外面待了一夜。
此时想来,这臭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担心自己害怕,所以装成一副孟浪的样子。
宁愿被她揍得鼻青脸肿,颜面尽失。
她知道,她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心痛。
这样好的裴冕,遇到了这样坏的自己。
叶蓝衣依偎在裴冕温暖的怀抱中,指尖流连在他挺秀的眉眼,凉薄的菱唇,瘦削的喉结,勾起一团团火苗,烧得裴冕稀里糊涂。
他心中的理智在疯狂地告诫他停下来,双手却是忍不住在怀中人的纤腰上流连。
等到她红唇轻启,在他耳边低声说出:“夫君,大婚那日没有做的事,今日都补回来,可好?”
轰!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裴冕最后的理智,他眼中的清明渐渐消失,他很喜欢叶蓝衣,一直都只有她,一直都只是她。
只有她,才能这么轻易就击溃他所有的防线。
“衣衣,我……”
他的话淹没在一个缠绵的吻中,叶蓝衣主动捧起他的头,这样炙热的感觉,烫得他痛苦,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任由渴望决堤。
裴冕滴酒未沾,却比叶蓝衣还醉得厉害,也许情动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只要她的一点点纵容,他便甘愿赴汤蹈火。
男人很快掌握了主动,叶蓝衣只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放在柔软的被褥中,他们新婚的鸳鸯合欢床帐便被放了下来,遮挡住本就微弱的烛光。
到了此时,没有过多的言语,空气中只要衣带滑落和布帛碎裂的声音。
裴冕是大将,在军中禁欲的,此时才显出可怕来,平日他的那些温柔只不过是舍不得勉强叶蓝衣,此时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再小心翼翼的压抑也难免失控。
远远守在院中的红萝分明地听到了叶蓝衣微弱的哭声,心中叹息一声,希望少主真能好好待少夫人吧,都是有苦衷的人。
情动不已的裴冕终于让叶蓝衣后悔了,一杯酒根本管不了什么用,眼角有什么温热慢慢滑落在枕边。
青梧院中渐起寒风,吹动廊下的斑竹风铃。
昭德殿的烛火还亮晃晃的,庸帝这几日都批奏折批到很晚,守在门外伺候的内监王公公叹息一声。
皇帝虽然不得权势,但也是个实打实的君主,努力做好这些小事,一点点从那些虎视眈眈的权臣手中为百姓扣点好处。
以前蓝衣公主还在宫中的时候,也是这么整夜整夜地看折子,从那些阿谀奉承的废话中找出真正想要的东西,再和皇帝商议一条条的政令。
如今陛下身子越发的不好,公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指望得上。
内殿传来庸帝急促的咳嗽声,王公公急忙踏进门槛问道:“陛下,喝口姜茶暖暖身吧,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
庸帝摆摆手,却是不在意道:“前几日蓝衣给朕说军中粮饷有问题,这个得尽快理清楚,要不然等人毁尸灭迹了还查个屁。”
他没有明说是谁,但王公公心里知道,除了那位,整个大庸还有谁敢这么胆大包天。
“得亏还有公主殿下在那里给陛下当耳目,要不然怎么知道这些人的狼子野心。”
王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将煨好的热姜茶奉上御案。
庸帝端起喝了一口,却是瞪了他一眼,“裴家岂是好待的,不过等解决了这些事,等明年开春姜家回朝了,就能接朕的蓝衣回来,这一年来她吃苦了,朕会为她重新择个驸马,让她好好过日子的。”
“那是,公主天姿国色,求娶的才俊能从咱们昭德殿排到城门口。”
王公公笑眯眯道,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脸上满是惊恐地看着庸帝,几乎语无伦次,“陛,陛下!您怎么流鼻血了!”
还是黑色的血!
庸帝身子晃了晃,几滴乌黑的血顺势滴落在奏章上,绽开一朵朵黑莲花,抬手一抹,却是满脸的血。
“来人啊!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