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冕倒是还算平静,主要是在他眼中和西巫的关系一早就是泾渭分明的,根本不会因为上官云杰有任何的动摇。
他的母亲是西巫人没错,但是现在他站在的是庸朝的这一边,那对面的这个人就是敌人。
“到了这个地步,何须还在这虚情假意,开战吧,西巫和庸朝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他神情平静,手中弓箭缓缓举起来,拉弓搭箭,朝着西巫的方向射去。
上官云杰也没想到他这么决然,当即吩咐人将盾牌列阵架起来,两军之战一触即发。
“你之前让天都卫给皇帝下毒,不就是为了今日的局面,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和我斗个你死我活,好外甥,只要你和西巫化干戈为玉帛,你想要的一切上官家都会助你在庸朝得偿所愿!”
上官云杰蛊惑的声音还继续从人群中传出来,裴冕无动于衷,这次同贺关之战没有任何退路和技巧可言,双方就只有你死我活一个下场,他根本就不想再和上官云杰多费口舌。
沙场之上血流成河已经是常态,这场双方僵持拉扯了快一年的决战终于在同贺关下打响,只是没人知道现在庸朝后方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王元领兵攻入都城之后,看到的就是满城的疮痍,那个繁华的庸都好像在杀戮的洗礼下变得无比残酷萧瑟。
“回侯府!不,先去公主府,一队人马去皇宫!”
他本来是要和少主一起去参加同贺关之战的,可是三天前都城有隐堂的人传信到边境说公主中毒,朝中局势不稳。
他这才被临时派回都城驰援,顺便将留守在营地的裴家主力一并带回来拱卫将军府。
谁知道半道上就听到了都城告急的消息,不管他如何奔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从公主府门外的惨烈就可以看得出昨夜是发生了什么。
“王大人,公主府已然被焚毁,府中无人生还,昨夜宫中发生宫变,侯爷进宫中了埋伏,被丞相行刺,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啊!”
来禀报的人声音都发着颤,他也是在永宁侯府的羽翼之下生活多年,一向以为侯府权倾朝野,地位稳固,早已经在朝中长成参天大树,无人可以撼动。
可是今日他算是亲眼目的了大厦将倾,永宁侯府经过昨夜的宫变,以后在朝堂上到底何去何从?
“侯府怎么了?侯爷怎么了?”
王元只顾着来公主府找寻叶蓝衣的下落,等看到下属难看的脸色,顿时意识到出大事了。
少主让他回来保护公主和侯府,现在看来一样都没有办到。
带着人朝永宁侯府策马而去,王元看到街道两边是经受过一夜惊吓之后的百姓们,此时正对着前方指指点点。
永宁侯府所在的乌衣巷也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此时隐约有哭声远远传荡而来,竟然是有不少大臣府中披麻戴孝,看样子是遭受了昨晚宫变的影响,其中就不乏追随永宁侯府的拥趸。
可现在王元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因为他也看到了侯府大门紧闭,门外精锐的侯府死士都是低头沉默,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
“我奉少主之命驰援回都城,侯爷何在?”
他翻身下马,径直朝着侯府的大门而去,却没有任何人应答他的话,只是查验了一下他的令牌,才将人放了进去。
裴远霆是草莽出身,但是他还在一辈子算得上是跌宕起伏,甚至是充满了传奇色彩,从当初在边境一个小小的前锋到校尉,再到后来的将军。
生逢乱世,脱颖而出,封候拜将,权倾朝野。
除了抛妻弃子之外,他这一生是多少武将梦寐以求的都达不到的高度。
可是现在,他死在了一场宫变之中,这并不是一代枭雄该有的落幕方式,但却是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因为这是裴家的处事风格。
所以当王元看到侯府正堂中设立的灵堂之后,竟然好像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那灵堂上躺着的是裴家的顶梁柱,永宁侯。
刚刚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说了,昨夜宫变永宁侯府血洗了内宫,杀了顾丞相,杀了所有和裴家作对的大臣,柳氏一族除了柳皇后之外尽数灭门,就连久居深宫的太后柳如意也没能幸免。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永宁侯府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都说不过去。
整个侯府都笼罩在极度的恐慌和惊惧之中,裴远霆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塌了,更何况现在裴家所作所为和乱臣贼子无异。
诛杀大臣,血洗后宫,这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让整个侯府陪葬。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回河东娘家避难,现在还不走等死吗!”
有些怔愣的王元听到嘈杂声才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就看到侯夫人张氏收拾着金银细软,带着本家的奴仆急匆匆地就要朝门外跑。
她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事实上整个侯府现在已经惶惶不可终日,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生路做打算。
在永宁侯裴远霆撑着回到侯府,在郎中的极力救治之下还是无力回天的时候,就已经有机灵的人卷起细软跑路了,在他们看来裴冕一死,裴家这棵大树就算是彻底地倒下了,现在还惹上了谋反的事情,不走难道留着被诛九族吗?
张氏看到王元赶紧冲过来激动问道:“二公子和三公子呢?他们有没有事,有没有跟着回来?”
她是侯府的女主人,平日里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但是现在大厦将倾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跑回娘家避难。
“夫人,侯爷尸骨未寒,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上下一心固守侯府等少主回来吗?”
王元看着那些四处逃窜的小厮丫鬟,好像只有平日里追随侯爷的护卫还在冷肃地守卫着侯府的大门和灵堂,其余人都在四处奔走,挑拣能带走的东西。
张氏哪里听得这个,她本就是继室,两个儿子虽然是侯府的公子,但是从来都是裴冕那个野种最受裴远霆器重。
“给他守灵?呵呵,这些年他都是怎么对我的,他心中永远只有那个死去的西巫女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至今他还是将上官思奉如将军府夫人,我只是一个继室,凭什么要和他同甘共苦!”
昨夜宫变的动静整个都城都听到了,现在柳皇后是身边没人不敢对裴家赶尽杀绝,一旦她缓过劲来,最先倒大霉的就是他们永宁侯府,她怎么可能甘心在这里等死!
“少废话,裴冕把我的两个儿子送到哪去了?我已经从族亲那里请了休书,以后再也不是你们永宁侯府的夫人了,你们诛九族还是谋反都和我张家无关了!”
她激动地大喊大叫,生怕这些人听不到要将她留下来给永宁侯府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