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尼卡还是小瞧了人的求生欲。
阿莱克修斯是在安德罗尼卡和暴民冲入神圣皇宫之后,混入人群里离开的。
离开的时候,胆大细心的阿莱克修斯将身上脱下来的紫袍绑在身上,外面穿着一件仆人的衣服,还用一块大抹布包着脑袋遮盖自己的面容。
阿莱克修斯之所以没有扔掉这件烫手的紫袍,一是因为紫袍如果被找到了,叛党很大可能怀疑他易装逃跑了。
二是这个紫袍还有用,是他离开神圣皇宫、君士坦丁堡后,唯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紫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仿制出来的,它是皇室成员的标配。
阿莱克修斯还让约瑟夫将鲜艳的禁卫宫廷服饰也脱了,学他怎么做。
当暴民们从城墙外跳进来的时候,阿莱克修斯和约瑟夫躲在房间里。
等暴民们开门进来,他们俩装作先到一步的暴民正在把东西往自己口袋里装。
看见暴民看着他,阿莱克修斯还毫不怯场的说一句。
“看什么看,没看见这里的东西归我们了。”
等人们走后,阿莱克修斯和约瑟夫也走出了房间,出去逃命。
他们要穿过的城门被爬墙进来的暴民们打开了,更多的暴民冲了进来。
以前出宫都是坐着马车的,阿莱克修斯从来没有徒步走在君士坦丁堡的大街上,对外面世界和自己前途未仆的恐惧让他大腿有些发软,好在有约瑟夫搀扶着他跑。
大街上毫无秩序,人们似乎在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跑,阿莱克修斯被罩在头上的抹布阻挡了视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听见男男女女愤怒、恐惧、伤心、哀嚎的声音。
这噪声比百官在朝堂上争吵的声音还要大上一千倍。
地上到处都是石块、残破的木板和被人们踩得不成样子的蔬菜水果,路面的糟糕程度让阿莱克修斯和约瑟夫几次差点滑倒。
“滚开,你这个混账东西”
街上有流氓地痞和暴民们聚在一起打砸店铺搞零元购,他们也不管店家是不是拉丁人,不仅把店主的货被抢走,还把人拖出来殴打。
路过的行人也遭到无差别的打骂。
约瑟夫大喊大叫,一手护住阿莱克修斯,一手推搡、挥舞拳头打那些敢找他和阿莱克修斯麻烦的暴民。
“就这里了,甜蜜的终于到了。”
拐了七八个弯,约瑟夫气喘吁吁地向阿莱克修斯指明了他们的救赎之路。
那个通向外面的出口像一个被水淹没的有阶梯的地下停车场,里面的水很黑,看起来深不见底,让人心生恐惧。
有阶梯,这说不定以前这里还是一个地下宫殿呢。
阿莱克修斯胡思乱想着。
“怎么办,巴西琉斯您真的要进去吗,要不我们还是走更安全的大门吧。”
约瑟夫看着那黑乎乎的水,刚刚的热血已经凉了下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要考虑到叛军可能已经封闭了城门,走回头路也很危险,进去吧。”
阿莱克修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踩进水里,冰冷刺骨的水瞬间钻进鞋子里,冷得让他吸了口气,他咬着牙踩着石梯继续往下走,随着他越来越深入,水渐渐来到了他的胸口。
看着阿莱克修斯一步步的没入水里,约瑟夫又犹豫了,想着自己应不应该走更安全的大门,而不是陪阿莱克修斯冒险。
他左看右看,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看向他这边,旁边房屋的大门和窗户紧闭着。
但是万一有人发现他们潜水逃跑呢,如果他们将下水道另一边派人守住,那他这种自杀式九死一生的逃跑又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一阵激烈的心理斗争,约瑟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跟着阿莱克修斯走了进去。
约瑟夫的朋友说的没错,里面很黑,他们两个只能根据下水道联通的方向游,好在没有下雨,下水道的水流并不急,几乎是静止的。
在里面阿莱克修斯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保持镇定,上辈子的溺水教育告诉他如果他胡乱的扑腾,那他必死无疑。
下水道上面凸出来的地方留出了一个手掌长度的空间,让阿莱克修斯他们可以换气,这是他们第二个运气好的地方。
在下水道里,阿莱克修斯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在里面似乎游了几百年,大概有二百七十年那么长的时间。
当他再次看见蓝天白云时,他整个人都有一些恍惚了,似乎他又经历了一次轮回转世。
“感谢上帝,圣母保佑!”
在阿莱克修斯出来后十几分钟,约瑟夫也毫发无伤的出来了,真是幸运,看约瑟夫那么久没有出来,还以为他人已经没了呢。
只不过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在那里胡言乱语,跪在地上把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感谢了无数遍。
不知道他有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反正阿莱克修斯是有一点了。
“巴西琉斯,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投靠谁?”
阿莱克修斯和约瑟夫躺成“大”字,就这么躺在下水道出口的草地上休息,恢复所剩不多的体力值和理智值。
几十分钟后,约瑟夫问阿莱克修斯下一步。
“去投靠你家。”
“啊!?”
阿莱克修斯解释道,现在他不能急着贸然出头,去大家族可能又被架空成傀儡,去小一点的家族又罩不住他,还是可能成为大家族的傀儡。
贸然出头更有可能得情况是,他被人交给安德罗尼卡领赏,要官职。
所以他现在做的应该是静观其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看各方的行动再做判断,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唯二缺的是钱和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的家,神圣皇宫是不能回了,现在除了去约瑟夫家还能去哪里。
“借口我都刚刚造好了,我叫尼古拉斯,我父亲是你兄弟,你兄弟死前将我交给你照顾,你重情重义就同意了,如何?”
阿莱克修斯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了,约瑟夫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点点头。
“到你家里以后,我叫你叔叔,你叫我大哥就行了嗷。”
在约瑟夫还在愣神的功夫,阿莱克修斯将泡了半天水的紫袍从衣服里拉出来,紫袍虽然有些掉色,却依旧透露衣服主人的尊贵。
这件衣服得好好的保存啊,这是证明他是阿莱克修斯·科穆宁的东西。
阿莱克修斯花了点时间,找了一块比较松软的土地,用手挖了土坑将紫袍埋了,还用脚踩了几下,在上面留下一个他可以看得懂的标记。
走远了再看,除了阿莱克修斯,外人看的话完全看不出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逑!”
九月的地中海气候的夏天虽然炎热,但是打湿了的衣服,风一吹还是觉得冷。
阿莱克修斯也将它脱下扭干,以手当衣架晾衣服。
他不经意的回头一眼,阿莱克修斯第一次从外面看见了君士坦丁堡牢不可破的双层城墙。
史上最复杂、最坚固、最昂贵的狄奥多西城墙。
“这就是古代最强防御啊,到时候如果我要拿下它估计会很难受的。”
阿莱克修斯幻想着自己崛起后暴打安德罗尼卡,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