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生怕自己哪点不好被他讨厌。
虽然这只是她潜意识里的害怕,但只要一想到这种害怕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真,她就会忍不住心情低落、郁闷到无法自拔。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男人成熟的好处就在于,他懂得进退有度,她拒绝了视频邀请,他也不会纠结于此,很自然的就接了下一个话题。
“我托一个在国外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外骨骼,顺利的话,春节后就能运到国内,到时候姥爷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虽然聂小雨对外骨骼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那东西很贵,好一点的要一百万左右,更好点的还有三百多万五百多万的。
而且许霆舟买,肯定会挑好的贵的。
那么多钱,别说她还不起,就算钱还得起,人情她也还不起。
她不想欠他太多……
聂小雨出声拒绝道:“许总,真的不用麻烦……那东西太贵了,等这个项目完成,如果姥爷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给他买的。”
也许她一直在抗拒,拼命把他往外推,让他生出了些许挫败感。
他没再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
几秒后,她听到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他抽起了烟……
许霆舟很少在她面前抽,但她却很轻易的就能想起来他抽烟的样子。
他修长好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手指微微弯起的弧度都有着一种美感,薄唇微张,吸进去,再徐徐的吐出来,这时喉结也会跟着微微颤动,偶尔仰头吐烟雾时,还会看见他脖颈暴起青筋。
没有风的时候,袅袅上升的烟雾会模糊他棱角分明的脸,烟雾散尽的时候,会衬得他的眼睛像夜一样黑。
整个人如梦如幻的……
许霆舟因为城市之间的温度差异过大感冒了,之前一直掩饰的很好,直到他抽了一口烟,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聂小雨回过神,听出他感冒了,便忍不住说道:“感冒了就不要抽烟了。”
“管我?”许霆舟的声音里含着笑,“一天都没抽了,就是太想你了才抽一根。”
聂小雨:“…………”
许霆舟似乎又抽了一口,她皱起眉头:“不要抽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没资格没身份管人。
未免僭越,带来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赶紧抽身道:“那个,我要睡了,挂了……”
“哎,别挂,”许霆舟拖过烟灰缸,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捻熄了,“我不抽了。”
那不挂……还能干什么啊?
许霆舟问她:“不喜欢我抽烟?还是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
聂小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两个问题,叫她怎么答呢?
好像怎么答都不对……
她并没有不喜欢他抽烟,反而觉得他抽烟很有魅力。用薛婷婷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不过抽烟对身体不好是真的,但她又没法说。
说句心里话,即便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她也没想跟他有什么,也没想跟他继续发展。虽然关系暂时断不了,但她并不想有实质性的改变。
还是那句话,约可以,但她不谈恋爱。
许霆舟也知道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便换了下一个话题:“这两天快放假了吧?春节会回家待几天?接电话方便吗?”
“嗯,春节前一天放假。”聂小雨其实已经好几年没在家过过春节了,不过他没跟许霆舟说,“待一两天吧,接电话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许霆舟嗯了声,听她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便体贴的说要挂电话,让她早点休息。
他刚要把手机拿离耳边,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又快又急的叮嘱话语:“记得吃药……”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接受这份感情,为什么还要关心呢?
她真的挺烦自己这样的。
许霆舟听后,有种十几岁少年在心上人面前装乖听话的劲儿:“好,挂了电话我马上去吃。”
“我我、我挂了。”
挂了电话,聂小雨忍不住抚上心口。
她现在心跳快的简直像得了心脏病一样……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关心并不代表什么,那可能只是一种天性。
比如,比如……母性光辉?
怕姥爷担心她不睡觉,跟许霆舟通完电话,聂小雨就打车去了医院。
姥爷果然一直没睡,见到她连忙就拉住了她的手:“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聂小雨摇头,她从来都是跟姥爷报喜不报忧:“没什么,我能处理好。”
“要是吃力啊,就跟霆舟商量一下,”姥爷语重心长的说,“他能力好脑袋聪明,会帮你的。”
聂小雨伸手给姥爷掖了掖被角,熟练的撒谎:“我不想什么都靠他,他会很累的。”
“你太要强了,”姥爷担忧的眉头都紧锁了起来,“太要强不会有人疼的。”
“没人疼我也会活得很好,不要担心我。”
姥爷知道她因为父母的缘故,抗拒恋爱,更抗拒结婚生子。
但一辈子那么长,自己一个人多孤独啊。
“可人总要有个伴的呀!”
姥爷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无奈她的固执,还是在无奈自己的身体不能再陪伴她:“你现在岁数太小,再大一点就会知道,爱情很难得,错过了这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另一个。”
“好啦,我知道了,”她知道姥爷已经很累了,刚刚都是在强撑,“快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好。”
聂小雨一直在病房呆到第二天早上,跟姥爷一起吃完早餐,才乘地铁去上班。
十点左右,她的手机开始疯狂接到骚扰电话和短信,她知道是那些催债的人干的。
然而她不仅没法回击,还只能默默忍受。
虽然跟徐晶他们撂下了狠话,但那可是高利贷,不还那些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
扪心自问,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过回以前那种生不如死、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答案很肯定——不能。
这世上什么都能割断,唯有血缘亲情不能。
她知道她最后一定会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心软,直到再次向徐晶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