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很有能力，李李（你）要是被逼得无路、无路可走的时候，可、可以拿着德德、德（这）个东西去找她。”
“仆仆（旁边）这这这这、这个吞吞（存）折里，是、是是我和你了了（姥姥）给你存的钱，还有累累（那个）房契地契，你、你千万搂（留）、留好，别、别别给你妈妈……”
“霆、霆舟是是个啊好、好孩子，李李（你）要好好把、把握，比、比（别）抗拒，大、大胆一点，他、他值得突（托）付。”
“李（你）要是不、不想结婚也没、没关系，可料料料（要）是不、不小心怀孕了，一定、一定要私（生）下来，一定料（要）有个自己的孩子……”
原来那天姥爷什么都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和许霆舟已经发生了关系，所以才会问许霆舟会不会娶她的话的吗？
“也、也别、别总是委屈自底（己），罗罗罗（我）的劳累（宝贝）……”
说到这里，那只一直握着她的大手徒然松了劲儿。
机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音，提醒着她姥爷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外面不时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整个城市似乎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可她却在万家欢庆团圆的这天，永远的失去了疼她爱她的姥爷。
聂小雨的眼泪像是决堤般流了下来。
她重新抓住姥爷的手，像刚刚他嘱咐自己那样，絮絮叨叨的回应他的话。
“你放心吧，老徐头，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会、会变得更勇敢，更坚强，也、也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寻找自己的幸福，你放心吧，姥爷，姥爷，姥爷……”
姥爷这一生教书育人，一直都坐得端、走的直、行得正，可谓桃李满天下。
这样好的人，命却一点都不好。幼年丧母，中年丧妻，女儿不孝，老年又病魔缠身。
可他却走得很安详，没有怨没有恨，就像睡着了一样。
连离开都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头，为什么命要这么苦呢？
徐晶和聂新年是傍晚才到医院的，一见到她，徐晶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打她骂她。
打够了骂够了，就开始把所有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你这个冷血又没用的垃圾，有钱不还钱，害得你姥爷被活活气死，这世上到处死人怎么不死你？啊？你就是长着张人脸的畜生，你就是一坨屎。”
徐晶的声音尖厉，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有那么一秒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
她突然很庆幸许霆舟回了京都，如果让他看见这一幕，和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估计都会后悔认识她这个人。
“老头子临走时跟你说什么了？房契和地契呢？他是不是都给你了？赶紧给我拿出来，别想着自己独吞。”
她想，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比徐晶更无情、自私、贪婪的人了。
自己的父亲从住院到离世，她一次都没出现过，人现在还尸骨未寒，她就惦记着分家产、泼女儿脏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从出事到现在，她甚至没问过一句她每天被几个混混跟踪骚扰，害不害怕？也从来没关心过她能不能应付得来，就知道把所有的麻烦都丢给她。
现在又把她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骂她冷血，可她却觉得她比自己冷血多了。
许霆舟的电话，是在徐晶和聂新年作够了，已经打车回家睡觉时打来的。
他们临走前，把火化姥爷，和去殡仪馆守灵的事都交给了自己。
仿佛姥爷跟他们只是没什么关系的路人……
不过这就是她父母最真实的样子。她心里清楚他们来医院也只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然后顺便跟她要遗产罢了。
她甚至自嘲的想，如果哪天她出事了，他们也许连面都不会露，直接让她变成一具无名女尸。
当然，他们应该不会这样。
毕竟她还有些遗产……
殡仪馆运送遗体的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她便挂了许霆舟的电话没接。
可她刚坐上车，许霆舟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许霆舟听到她那边背景声音嘈杂，不禁问道：“你在外面？没去医院陪姥爷吗？”
从徐晶到医院闹，一直到离开，她一滴眼泪都没再掉过。
可许霆舟只是问了一句，她的眼泪就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她也终于意识到姥爷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霆舟似乎听到了啜泣的声音，他握紧了手机：“你在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姥爷还好吗？”
就在聂小雨马上要绷不住的时候，车外突然响起了烟花爆竹的声音。
虽然这些烟花爆竹只响了十几秒，但已经够她调整状态了：“我……我刚从医院出来，想回家取点东西，姥爷很、很好，没、没什么事儿。”
许霆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真的没事儿？你到底在哪儿？”
聂小雨看了一眼窗外，明明看到的是万家灯火，可她却觉得透彻心扉的冷：“在……在回家的车上。”
她知道她要是在最需要人关心、安慰和陪伴的时候，都没告诉他，就等于彻底把他推开了。
但她觉得比起失去他，也好过让他看见自己这已经烂透了的人生强。
这时，有人过来叫许霆舟，聂小雨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许霆舟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界面的手机，不禁皱起眉头。
就过了一个晚上而已，人怎么好像变得比之前还冷淡了呢？
还在生他逗她气么？
许霆舟要回拨，就被找过来的老太太给训了：“大过年的，也一直握着个手机，里面有仙女吗？啊？是不是比我这个老太婆重要多了？啊？你这个臭小子，我看你是要气死我，咳咳咳……”
许霆舟把手机藏到了身后，赔着笑：“好好好，不玩了，今晚我都老老实实的陪您，成吗？”
老太太这才满意，不咳嗽了：“成，那把手机给我，今晚暂时没收。”
许霆舟没做挣扎，反正聂小雨的手机号码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待会借个手机联系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