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黑漆漆,月儿被遮,只留几颗星星强撑起整片黑暗。夜晚的风有些凉,吹的她精神倍增,冰凉的溪水滑过她的脚趾间,如同细小的精灵,争先恐后的向前跑去,有些刺骨,却又说不出的舒适,渐渐有些麻痹神经。花天久彻底放松自己,任由身心全融入夜色之中。
苏图南低头脱掉遮袜,光脚走到她身旁,一拂长袍,不顾礼仪,就地而坐,挽起长裤,双脚踏入水中。
花天久微微勾起嘴角,她从来没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并肩而坐。而平静之下,是她扑通乱跳的心。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不用去背负。”平静的声音从他唇间流出,他依旧神色如常,彷彿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
花天久偏头看他,疑惑中带着惊讶,“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有宠溺你的父亲,可以轻易做到,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苏图南风轻云淡一笑,依旧望着远方。
“你是想说我好命吧,可惜我并不想要。”花天久耸耸肩,一脸无奈,“每个人都是这样,总是得到了好的却不知道珍惜,你弃之如蔽的,说不定正是别人毕生追求的。”
“或许吧。”苏图南伸手拂动溪水,任由凉意侵染神经。
“干嘛这么深沉,弄得我好不习惯。”花天久嘟嘴,抬眼看着他。他完美的侧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看不清神情,却让她格外痴迷。她是怎么了?苦思不得其解。
苏图南察觉了她的视线,回头一笑道:“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有啊,好多。其实最想要的就是,别人能认可自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必须做的。”花天久握拳,眼中闪过灼人的光芒。
苏图南微微一愣,情不自禁地开口:“这五年,你可有恨过我。”
“有啊,一开始真的好恨。”花天久低头,扯着衣服,声音越来越低,“相处久了,就不恨了,只剩讨厌。”
“原来讨厌啊。”苏图南不在意地一笑,别来了脸。
“我也说不清,说是讨厌,但是一天见不到又不习惯。”花天久呵呵一笑,咧开了嘴。
“正如你所说,只是不习惯。”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我离开的久了,习惯也是能改的。”
“哎,好端端的,扯这干嘛。”花天久不耐地摆手,一提起离开的事,她就心绪不宁。
“小天,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已经摆在你面前,你必须面对。”苏图南的语气有些强硬,透着决绝,“我是一定要走的,你要做的是去习惯,而不是自欺欺人。”
花天久倔强的抿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猛地抬头,瞪着双目故作镇定盯着他,“你以为我会像爹爹一样放你离开吗?我不是好人,只要是我想要的定会不择手段。”
“小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图南紧锁眉头,一向平稳的神情有些不安。
“我当然知道!你不要把我当傻瓜!我姨娘会配梦蝶的毒,我也会!”花天久激动地站起来,情绪失控地胡言乱语。
“你说什么!”苏图南猛的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脸色瞬时变得苍白。
“梦蝶的毒我也会配,就算五年之期到了,姨娘肯放你走,我也不会。”花天久强硬地说完之后,声音又变得有些哽咽,“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苏图南冷漠地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苍凉的笑。他缓缓抬起纤细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毫不留情地落下……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凉风吹过稍稍缓解。
“你真像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踏水离开,带走属于他的气息。
花天久偏着头,死死盯着地下,眼中尽是不羁,偶尔闪过一些泪光。她咬紧嘴唇,脸上满是倔强。她花天久想要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风轻轻吹过,安抚了她脸上的疼痛,却安抚不了她的心。
苏图南,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可为何要讨厌我?是你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摧毁。苏图南,我真的好恨。
黑夜下,她重重地一拳砸向石柱,“咔”地一声,裂开数条缝。
忽然,寂静的夜中传来琴声,似从远处传来,又似从她脑中飘出,时真时假,时虚时幻,不听之时琴音似能穿过耳膜,直抵胸膛,细听之时琴音又飘渺无依,捕捉不清。
“师父……”花天久一声呢喃,面露疑惑。自从上次相见,至今已有一年光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黑夜中,隐隐可见一黑影,飞快地跃向花府后山之上。
幽深的树林中,一白衣女子单脚踏地,右脚放于左膝,腾空而坐,膝上抱琴,十指缓缓轻弹,翩然若仙,她面带薄纱,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即使不见其容颜,也可见其绝世风华。
“师父。”还未靠近,花天久就欢喜的喊出口,直接奔过去。
白衣女子在她出声的一瞬间,立马按下琴弦,将琴抛起,站起身,抽出一根白色丝带,缠住琴,将琴负于身后。
“师父。”花天久撒娇地抱住她,将所有的不快全化作委屈,“师父一年多没来看过我。”
“这次来,自然是有要事。”白衣女子挺直身体,任由她抱着,破坏自己整体气质。她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小久,你可听说过月族?”
月族?那个传说中拥有妖力和法术,却不是妖也不是仙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