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催……”苏辞书颤抖着伸手想推开棺材盖，忽然从她身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吓得想要尖叫，又被身后的人伸手捂住了嘴。
“你别喊，是我。”身后的人松开了手，苏辞书一转头便看见了他的模样，轻轻瘦瘦的，那双眼睛，她觉得分外熟悉。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竹倾，第一次是在催红和他成亲那日，她钻进去闹洞房。她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的眼睛很熟悉。
“我知道你是偷偷来的，我也是，所以你不要喊人。”竹倾松开她的手，又将棺材盖盖好，一切都做的那么理所当然。
苏辞书看着竹倾，“我想看她一眼。”
竹倾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些惆怅地放下了手，“我想，她选择这种方式离开，就是不想你看到她这幅模样。”
苏辞书愣住了，“为什么……”
“红儿一个月前就回了花城，可是一直都没有去找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竹倾的目光很温和，不时透着一些亮光，就像那天上的星辰。
“我不知道她回来了，她为什么回来了不去找我？”苏辞书心里猛的一紧，她伸手抓住他。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病地不成人样了，她只是不想被你看到。”竹倾目光又落在了棺材上，转眼又变得缠绵。
“她怎么了？”
“红儿中了蛊，所有郎中都断言她活不过一年。”
苏辞书睁大了眼睛，完全蒙了，“焚心蛊不是解了吗？如果没解她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哪来的一年？”
竹倾眼中的神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变得有些忧伤，“她解了焚心蛊，却除不掉蛊王，因为……”他抬头，视线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因为找不到那种心头血。”
苏辞书“嚯”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她最爱的人不就是你吗？为什么没有……她舍不得？”
竹倾垂下了视线，神情有些落寞，“就算红儿舍不得，催老爷子以及整个催家的人都是舍得的，可惜竹倾不是红儿最爱的人。”
“怎么可能？”苏辞书满目的不敢相信，“她明明跟我说……”
“花小姐，竹倾一直都知道红儿心里有人，她每晚抱着我入睡，都会唤那个人的名字。催家的人都知道那个人是谁，催老爷子也知道，可是红儿几次以死相逼，谁也不敢动那个人，除了昱昕……”竹倾淡淡的笑，认真地看着她，“竹倾知道，红儿不愿意解蛊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伤了那个人，而是怕那个人知道了，伤了感情。红儿把那个人看得很重，很重，连一点点的流言蜚语都不愿意让她承受，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吞，也不愿让那人知道……所以才会因为竹倾的眼睛和那个人神似，将竹倾娶进府，所以才会在昱昕企图伤害那个人之后，亲自执鞭，最后索性饮下毒酒，只是想将那个秘密永远地带进坟墓里……”
苏辞书脸色已经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了，她拚命后退，捂住耳朵，竹倾温和的声音却不停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她拚命地反驳：“你胡说！”
门被“砰”地撞开了，谢图南冲进来发现这番情景，愣了一瞬，又立马反应了过来。他冷冰冰地看了竹倾一眼，金色的面具泛着浓郁的杀气。
“你骗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催红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害死她……”苏辞书尖叫着后退，撞进谢图南怀里，又拚命地挣扎，她捂住耳朵，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谢图南将苏辞书打晕了抱走。竹倾收回视线，别过了头，彷彿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伸手抚上棺木，低低地呢喃：“我只是不愿你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你会怪我吗？”
催府的侍卫都冲了进来，管家带头，一瞧见灵堂里空空落落，只有竹倾一人，瞬时变了脸色，“人都到哪去了？”
外边急急忙忙跑了一个人过来，张口便喊到：“管家！守灵的人全死了……”
管家暴怒，张口便骂：“混帐！你们看看你们保卫的什么！人全死了都没人发现！如果让老爷知道，非要了你们的命不可！都滚下去，给我查！查不到提头来见！”
转头又瞧见竹倾在灵堂，瞬时怒火更大，“竹公子，老爷说了不许你们来拜祭，违者家法处置！”
竹倾只是轻轻点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放下手，缓缓走下了灵台。经过管家身边时，他停了一下，道：“红儿后天入土吧？竹倾自愿前去为小姐守灵。”
然后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下人，缓缓离去。
“他是疯了吧，催家的规矩是守到死，他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个死人？”
疯没有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样守着她一辈子也好，至少是他一个人的。
谢图南带着苏辞书连夜回到了花城。苏辞书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獃獃的坐着，不吭不响，别人问她什么她也不答话，看得谢图南心里难受。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带她去。
“苏辞书，你说句话吧。”谢图南朝她靠过去，脸近的都快挨上她了，她还是獃獃的没什么反应。
谢图南看着看着，就动了心思，他慢慢凑过去，想吻她一下，却在即将得逞的时候，被苏辞书推了开。
谢图南瞬时眼前一亮，又瞧见苏辞书换了个姿势，继续沉默。他再次凑过去，“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苏辞书看着他，居然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不是轻轻拍打的那种，而是用了全身的力量，“啪”的一声，顿时在他脸上留下了红印子。
谢图南彻底愣住了。
“疼吗？”苏辞书又伸手捧起他的脸，轻声问道。
谢图南完全被她惊呆了。
“那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像我这种人，只知道害死别人……有什么好值得的……”她说完就缓缓起身，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谢图南。
她不会……受刺激受大发了吧……
谢图南想跟上去，他忽然又想起了她的那番话，又止住了步子。她那样说，是想逼退他吧。
傅渊和催红的死，让她不肯饶恕自己，也让她渐渐的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