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原路返回,苏图南轻轻跃入房间,直取桌上的琴。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那股不好的预感密密麻麻地将她包围。
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她不得不放弃琴躲开,一翻身又被另一股重力击在了身上。身体轻轻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墙上。
腹中绞痛,一口鲜血吐出,她半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可是即使料到了这般结果,她还是不后悔。
努力抬头,想要看清楚那黑衣女子的脸。眼前朦胧一片,头痛欲裂。“你……你到底是谁?”
女子眼中闪过杀意,而后面无表情地说:“凝紫含。”
涣散的双目瞬时瞪大,有些充血,苏图南满眼痛色的看着她,嘴唇开始颤抖,“你居然是凝紫含!凝紫含……”
从她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就抑不住心头的那抹熟悉感。忍不住的想要接近,想要驱散她眼底的冷漠,可是……
“你跟凤栖……”
凝紫含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你认识栖梧凤?”
“呵……”口中又流出鲜血,她嘴角的笑已有些破碎之意,“何止认识。”
凝紫含皱了皱眉,随后又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不讨厌你,但是梦姨说过要你的命。”
说完举起手中的剑,剑气将苏图南压制得不能动弹,那满含的杀意让她有些心惊。果然,还是躲不过。
长剑落下,那一瞬间苏图南彷彿听到了门外传来笛声,那笛声悠悠长长,冷入骸骨,好似要将她就此灭杀。是鬼音,苏图南这辈子都会记得。
索命五鬼是瓴宫的人,如今前来,定是找她报仇。
一柄银色的宝剑从门外穿插而来,泛着凛凛的光芒,将凝紫含手中的剑硬生生折断。门外的笛声戛然而止。
苏图南颤抖着睁开眼睛,那银色的宝剑上晃动着的剑穗简直要刺瞎她的眼。凝紫含丢掉手中的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去,目光一触及门外的男子,又生生止住步子,“你……你来了。”
你来了。只是这一句就足够将苏图南的心剖出来凌迟。她已经决定放弃了,可是上天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她真心想要结交的朋友,到头来却发现是她最爱之人的未婚妻……上天是要将她逼死才肯罢休吗?
手下用力一吸,银色的宝剑便到了凤栖手中。他放好了剑,微微抬头,那张堪比牡丹娇艷的脸就此暴露在众人眼中。长长的睫毛之下,他的目光很沉,沉得象是要将人吸进去。
凤栖……苏图南撑住身体站起来,腹中疼得翻天覆地,她还是固执地想要看他一眼,就看一眼。也许已是最后一眼。
“你不能动她。”凤栖淡淡的将视线落在苏图南身上,有些飘忽不定,“以后她的事情我来处理。”
凝紫含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说出的话却依旧不含情绪:“梦姨说过要她的命。”
“梦姨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他拂袖,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怒而威。扬起的半边侧脸恍若皎月,让苏图南有些不敢直视。
他可是在帮她?
风,吹起凝紫含的黑发,有些单薄。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梦姨说她害死眼、叶二鬼,已是犯了死罪,就算是你亲自干涉……也是格杀勿论。”
凤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凝紫含夺过他手中的剑,架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不用梦姨交代,单是你拚命护她这一点……她已是罪该万死。”凝紫含冷冷的看着凤栖,眼眶却有些微红。
“紫含……你我相识二十多年,你应该是最清楚我的性子。”凤栖别过头,任由剑锋割破他的皮肤,依旧不卑不亢,“梦姨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凝紫含眼中闪过不甘,“你我相识二十多年,却抵不过五年……”
“紫含。”凤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强势,阻止她的话。
手中的剑“哐呛”落地,划过绝美的弧度。“栖梧凤,我只想问你……值得吗?”
凤栖负手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而后又补上一句,“我只知道非她不可。”
凝紫含踉跄后退,满目痛色,“果真是你的性格。”
“紫含,你回去吧,梦姨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好……今日我应你一回,梦姨那里我自会去领罚,可若是来日……休怪我不念旧情。”凝紫含拂袖转身而去,“你要护她我不反对,可你若是要退亲……我死都不会同意!”
良久的沉默,几乎要将人窒息。风吹过凤栖的脸庞,勾起丝丝青丝,缭绕在苏图南心间久久散不去。原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希翼。
“你……”苏图南一开口,便疼得难以呼吸,可是那一瞬间心头涌上的酸甜苦辣,几乎要将她掩埋,“她说的……可是真?”
凤栖轻轻转过身,那张熟悉的脸带着点点笑意,温暖如春,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当初的将军府,她一身鲜衣跌撞而来,而他还是她的凤管家。
“小天,过来。”
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不再是疼痛,她扑倒在他身前,他一手将她揽在怀里。点点彩衣翩翩,她彷彿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过去……
熟悉的清香环绕在她鼻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安心。原来无论世事如何无常,无论人心如何变迁,凤栖依旧是她获得安宁的港湾。
“凤栖……她说的可是真?”她的声音有些哑,小心翼翼中透着她心底的恐慌,“凤栖,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你想一想……”
凤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揽住,再也不愿松开,“有,不止一点点。”
在知道她坠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生命中有些人是不能失去的。一旦失去,便是剜心之痛。
“等我处理好了一切,我再来接你。绝不让你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从来不会觉得委屈……
苏图南用力摇摇头,反手将他抱紧,疼到无法呼吸也不愿松手,眼泪不知不觉便湿了衣襟,“你是认真的吗?”
“是。”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眼里是点点笑意。
幸福来得太容易,反而不再真实。她唯有用力将他抱紧,贪念那一点点暖意,疼胸口到没办法呼吸,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凤栖……若你这次又是在骗我,我想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丧失……那时,我定会将自己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