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苏图南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雨水沾染了白衣,却依旧出尘,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师父……徒儿是不是很没有用……你交代的事情一件也办不好,还差点丢了命……”她紧紧抱住她,一点也不松手,哭的像个小孩,只有在姨娘的怀里,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一身清冷的白衣女子缓缓转头,薄薄的面纱遮去她的容颜,却遮不去她眉间的愁容,一双眼眸早已失去灵动,布满沧桑。她转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轻轻低语,“小久,不哭。”
“师父……小久真的很没用。”苏图南哭的稀里哗啦,所有的压抑全部被她化为了眼泪,哭了出来。她总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任她傲游,却原来,错了。
女子不语,只是轻拍着她的背,叹了口气。
雨水渐渐将她们的衣服全部湿透,与自然融为一体。风瑟瑟的吹,苏图南依旧哭的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这一世的委屈全部哭完。哭完了,就不会再哭了。
“小久。”女子微微笑了一下,犹如一朵青莲,“师父这次来找你,是来告别的。”
苏图南震惊地抬头,“师父……”
女子叹了口气,似幽似怨,“小久,你自己多多保重。”
“师父!为什么……”
“小久,你听我说,你现在已经不小了,要学会依靠自己。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懂的……”她说完这句话,彷彿一瞬间苍老了几岁,轻轻的笑了一下,带着悔恨,白色的衣裙迎着风,彷彿随时都要离去一样。
“小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娘亲,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恨我……”说完她一把推开苏图南,身影决绝的后退,一瞬间就远到苏图南触及不到的地方。
“师父!”苏图南惊慌失措的追过去,然而她的身影却是怎么也追不到。
白衣翩翩间,她解下背上的琴,猛的朝苏图南抛去,喝到:“接下!”
沉重的木琴翻滚而来,苏图南接下琴,一抬头,便已失了那抹白色的踪迹。她茫然无措地蹲下身体,捂住顿痛的心口,痛苦的呢喃着:“师父,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姨娘……”
用力抱紧琴,任由雨水打在背上,一点一点冷却她的心。
“小……小姐?”
苏图南木吶地抬头,雨幕中她瞧见了将军府的领事婆子,听说以前还做过她奶娘。
“哎呀!小姐,真的是你!”婆子冲过来,紧张的为她打伞,“快起来,着凉了就不好了。”
苏图南麻木地顺从着她起来,怀里抱着琴,望着依旧大雨倾盆的天,又不知一时间想到哪里去了。
“小姐,快回屋里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老婆子领着她往以前的屋里走,为她打着伞,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湿透了全身。
苏图南忽然鼻子有些发酸,“这几个月,将军府还好吗?”
“哎,小姐你一走就是大半年,将军府发生了好多事情……”
“大半年……”苏图南愣住了,从她离开将军府算起,怎么也只有三四个月,怎么是大半年呢?
“是啊,将军得知小姐失踪了,一夜白了好多头发。哎,偏偏皇上又下旨……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老婆子低头,偷偷擦了擦微红的眼眶。
到了她以前的院子里,老婆子冲隔壁房间里喊了声:“快去烧水,小姐回来了,替她暖暖身体。”
房间里立马钻出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愣愣的看着苏图南,忘了请安,然后又连忙跑去烧水。
苏图南看着她们无悲无喜的表情哑然失笑,她以前还以为自己有多人见人爱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都是托爹爹的福罢了。
“小姐快到屋子里去,热水一会儿就来了。”
苏图南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忽然又转过身问道:“府里就只剩你们几个了吗?”
“还有几个出去置办东西了,许是遇上了大雨,没办法回来了。”
“嗯。”苏图南低低应了一声,推开了房门,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鼻中,混杂着腐木。然而四顾,却已经找不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了。
“小桃和小翠呢?”
老婆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忙道:“已经离开了。当初将军出征之前,就把钱财分给了下人,让他们出去自行谋出路,说是……将军府已经不需要人服侍了。起初那两个丫鬟还不愿走,说是要等小姐回来,后来不知道将军跟她们说了什么,然后她们就哭哭啼啼的走了。”
“走了也好……”苏图南惆怅地推开窗户,没有人打理,窗外的景色已经萧涩了。“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爹爹没有分给你们钱吗?”
“分了……”老婆子说着又哽咽了,抬袖擦了擦眼角,“将军一直待我们不薄,都已经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了,又还能去哪?总想着或许哪天可以等到将军或是小姐回来……”
苏图南沉默了下来,望着窗外的景色不再说话了。
“如今小姐回来了,也就算是没白等了……”
这时门外进来了两个妇人,桶里提着热水,恭恭敬敬地道:“小姐。”
苏图南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看着她们费力地将水一桶桶倒进浴桶里,然后调水温,心里免不了一阵酸楚。
即使感情不深,她们也终将是拿她当小姐对待。
“小姐,这是换洗的衣服,奴婢先退下了。”
“嗯。”她低头看了看椅子上的衣服,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五颜六色,如今一瞧却有些艷过头了。
关门之前,老婆子象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道:“小姐,前些日子凤管家回来了一趟。来这屋子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知道了。”苏图南勉强笑了笑,眼睛酸的发疼。她又想哭了。
说了要永远离开的,又为什么还要回来惹她伤心呢?
放下湿淋淋的琴,脱下同样湿淋淋的衣服,将身体泡入热水中,说不出的舒畅和难受,她闭着眼,开始细细思索这一路上荒唐的旅途。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然而却忘了早已物是人非。
苏图南的灵识忽然捕捉到房间里有另一人的存在,摒住了呼吸,显然是高手。瞬时神经一紧,将军府的人大多都是没有内力的,那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