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界的雅室是有些特别的。
整个儿用半透明的青石雕刻而成,镶金嵌玉,富丽堂皇。一排排的雅室,整齐坐落于大厅侧面的上边,用数十根石柱稳稳支撑,石柱上皆雕刻有上古神兽,个个面目铮铮、活灵活现,如此一来,石柱下边就成了相当宏伟的大门入口了。
雅室里的人轻易便可将大厅里的全部收入眼里,内室里,装饰一反外边的糜烂庸俗,沉稳内敛,古画屏风、名人真迹、香兰翠竹,无一不彰显其丰富内涵。三面环壁,一面只用了轻纱遮挡,由于外边灯火太过明亮的原因,里边的人是可以清晰瞧见外面的,而外边的人却是瞧不见里面的。
每次一年一度的拍卖会,都有一些不愿别人知晓的神秘人物到场,人之界便专为其提前准备了雅室,如此一来既可以参与竞投,又可以避免被别人察觉出身份。
随着福叔上楼,越走越偏僻,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苏图南忍不住郁闷地觉得昱昕之所以选在这里,多半是不愿被别人看到他与她相识了。做人能做到她这种地步,也确实是挺失败的。
一进房间,便是另一番天地。再仔细一瞧里边高雅的陈设,苏图南郁闷的心情到有些好转了。催家的人向来财大气粗,说不定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才搞的这么神神秘秘。
刚走到一半,昱昕忽然顿住了,他转头看了看跟在苏图南身侧的寒非,皱了皱秀眉。
苏图南立马反应过来,这次的谈话关乎催家秘密,他定是不愿被外人听到的。
她转过身刚想对寒非说些什么,一对上他笑意吟吟的双目,和那越发儒雅的笑容,她便知道他已经看透一切了。
“宁姑娘,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寒非好脾气地说完,便真的利落转身离开了,只是那双依旧笑意吟吟的双目,有些沉。
昱昕看了看,只是讽刺地冷哼了一声,便先走进去入座了。随手将背上的剑取下放在桌上,旁边的随从立马帮他满上了一杯清茶。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显然是不愿外人打扰。福叔见状,也只道了声“有事只管唤我”,便也跟着退下了,顺带着关上了门。
苏图南立马绷紧了一根弦。昱昕昱辰这两兄弟,可是在江湖上混了十余年的老手,不好对付啊。
昱昕喝了杯茶,微微抿着冷唇,铁着一张俊脸,“说吧。”
苏图南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幽幽的茶香入鼻,她忽然又想起一些往事了。抬头望向完全不把她当回事的昱昕,又忍不住想起了催红,轻轻勾起了嘴角。
想当初,他们跪在催红面前,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许的时候,她一个小心没忍住喷了一口茶。看他们两那神情,分明就是已经对催红暗种情根,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那时,催红只是妩媚地躺在躺椅上,一脸悠闲地踢了踢她的腿,丝毫不避闲地问道:“孪生兄弟啊,长得还不赖。你要不要,给你一个。”
瞬时两道火辣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自从这出闹剧以后,她和那两兄弟之间的矛盾,貌似就结下了。
回想起以往的那些事情,苏图南嘴角的笑也渐渐的有些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曾经,已经不会再有了。
轻烟缭绕,苏图南有些恍惚地摇晃着茶杯,轻轻道:“催红,在凛天手里。”
“催老爷子的眼线已经查到了,不过……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麻烦。”昱昕又皱了皱眉,有些欲言又止。
轻轻的话落在苏图南心里,有些惊心。她自然是知道凛天要什么的,只是……一头是催红安危,一头是师父的嘱托,她不知该如何抉择。
昱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催家和人之界向来是没有过节的,再加上催小姐最后一次见的人是你,催老爷子便一口认定是你结下的仇敌,所以……”
“所以怎么了?”苏图南抬头,严肃地看着他。
“催老爷子亲自冲到将军府,非要讨要一个公道。”昱昕幽幽的叹了口气,也是有些不愿看到如今这般局面的,“催家和你爹的过节,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爱女失踪,估计催老爷子这辈子也是不愿与你爹正面冲突的。”
“我爹爹什么态度?”苏图南索紧眉头,微微有些不安。若是催家和爹爹的关系完全恶化,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昱昕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愿开口,半晌后还是缓缓说道:“花将军对你的宠爱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又怎忍受得了催老爷子一口一个『孽女』地喊得路人皆知。”
“所以?”苏图南瞪着眼睛,微微眨了眨,有些不愿相信。
“两家关系自然是好不了了。没了你爹的帮助,催老爷子也是很费力才与凛天联系上的,可是催老爷子说,凛天要你手里的一样东西交换。饶是催家再富可敌国,也是不敢与人之界抗衡的,只能顺着他的要求。再者催小姐对你一向是极好的,想来你也不会因为两家的一点小矛盾而拒绝。”昱昕越说声音越轻,其间也局促不安地看了她几眼,也算是放低姿态跟她说话了。
听到这里,苏图南忽然轻轻的笑了。听了半晌,她才算是听出他的真正来意了。无非是先强硬地指责她,让她愧疚,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放下成见,拿出东西去换回催红罢了。
昱家那两兄弟,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在江湖上混得久了,也就染了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秉性,一个二个皆是面善心恶。
然而,他们都不明白她真正的顾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