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纱布被风吹起,隐约可见一长形黑木棺材,未封棺盖。一股凉意袭来,从头皮麻到脚跟,又从脚跟麻到头皮。
恍惚中,她感觉身体有些轻盈,她甚至感觉那躺在棺材之中的尸体就是她自己。
空气里瀰漫着薰人的烟味,浓郁不散,在白布间飘荡,吸入脑中昏昏沉沉,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花天久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一步步靠近棺木,还未看清棺里人的容颜,就瞥见灵牌之上写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催军师催红之墓。
脑子里轰地炸成一团,耳朵里“嗡嗡”直响。所有的思考能力一瞬丧失,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辗过全身,血液瞬时凝结不流。
不可能!她睁大眼睛,连连后退几步,腿脚害怕的发软,猛的摔倒在地。
白色的素布被吹到她面前,遮住了眼前的一切。脑子有一瞬间的清醒,心里顿时闪过一个疑惑。那牌位之上的字万分熟悉,分明出自催红之笔……
她站起来,掀开白布,三两步跨过去,眼睛却不敢看向棺里人。尽管知道有九成可能是催红在耍她,可是一想到那个字,她还是忍不住心颤。
耳边清晰地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呼吸,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她狠狠瞪向棺里脸色素白的人,咬住嘴唇,一个翻身爬进棺材,骑在她身上,伸出双手死死掐住她白皙的脖子,气的脸色通红,怒道:“你这个人渣!我让你装死,让你装死!”
“咳咳!”催红连忙睁眼,一张脸咳的花容失色,却又不失妩媚,她扣住花天久的手,却不能撼动她分毫,于是求饶道:“快松手,真的要死啦!”
花天久终于送开手,转而将她板正,与自己直视,一双含嗔带怒的凤眼只能喷出火来。她用力拍了拍催红的脸,毫不怜香惜玉,恶狠狠吼道:“混蛋!这也是能当玩笑的事吗!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别说你真死了,就光是想想,我也觉得难过的快要死去……”话到最后,已是哽咽的不能言语。
“老花……”催红眼底泛起湿意,一抹柔情转眼即逝,复又溢满复杂的神色。她伸手几欲抚上花天久的脸,又终是收了回去。
一颗滚烫的眼泪落在催红的脖子里,灼地她的心尖一颤。她猛的抬眼,对上一双红肿的眼睛,所有的负面情绪几乎一触即发。催红坐起身子,慌乱地擦着她的眼泪,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从容在她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你个滚蛋!”花天久愤恨地骂到。
“是是,我混蛋。”催红好脾气的笑笑,颇有无奈之意。
花天久吸吸鼻子,抬起衣袖胡乱地擦脸,一屁股坐在催红腿上,双目直直地瞪着她,眼眶红肿,小脸花的不像样。
“噗嗤。”催红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死相,不许笑!”花天久狠狠地拍她的头,一点情面都不留,好似要让她记住这痛一般。
“哈哈,我要死了,你还不哭死!”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催红龇牙咧嘴地捂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你敢死!你死了,我就跳火坑给你陪葬。”她小嘴不满地嘟起,语气中赌气的意味颇重。
“哎呀!感动死我了,就冲你这句话我也死而无憾了。”催红夸张的咧嘴一笑,作小媳妇状靠在花天久肩上,一双媚眼含情脉脉。
“讨厌!”花天久嗔怪地推开她,别过头一脸不满,显然刚才的怒气还没消尽。
“花花,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催红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拉拉她的衣袖,一脸无辜样。
“哼,我平时就是太好说话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白眼一翻,她扯回被催红拽着的袖子,毫不留情,一脸没得商量。
惨了。催红心里暗叫不好,当下立即小嘴一嘟,委屈道:“花花……我只是想验验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咱两分开一年了,我越来越把不准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了……”催红吸了吸鼻子,一脸“楚楚可怜”,那身撒娇的本领更是跟花天久学的炉火纯青。
花天久心里立马一软,回头瞪着她,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吧。”
“嗯嗯!”催红连忙点头,一脸感动道:“原来花花把我看的跟命一样重要……”
花天久脑袋一懵,想起先前的丢人事,更是悔不当初。
“我后悔了!”花天久捂住耳朵,一脸羞愤地跳下棺材,逃也似的离开,大有“抵死不承认”之势。
“呵呵……”催红趴在棺材边缘之上,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勾起性感的唇,目光略带妩媚,即使身着不伦不类的衣服,也掩不了她天生的高贵气质,和骨子里透露出雍容华贵。
催红,曾经在花城里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她的谋略才干,她的敛财之道,她的从容不迫,无一不是花老爷子最为得意的事。可是,她却从未落下个好名声,因和花天久厮混一堆,渐渐被人贬下。
花天久双脚生风,衣袍飞扬,不多时就离那灵堂远远的。嘴里骂骂咧咧着,一脸不满,将她娇小瘦弱惹人怜惜的外在形象破坏的干干净净。
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发泄着心里的恼怒,她还是觉得不解气。路过一颗非常高大的树木之时,回身一脚蹬去,抖落一地青叶。
“咔嚓”一声,大树哄然倒地,看的不远处的山贼神情獃滞,大眼瞪小眼。
“看来,白为你担心了。”淡漠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而不寒,渐渐抚平了她心里憋着的闷气。
回头,一抹白色入眼,刺痛了她的眼睛,“你……”
迎风之处,他的白衣徐徐轻扬,素而不暗,勾勒出他消瘦的骨干。他的双目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情绪,今日却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如同一潭幽深的池水,什么也无法将它探究,连光线也只能止步不前。
“你怎么会在这?”
疑惑的声音直到被风吹散,她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