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它偏偏就来什么。苏辞书在看到谢图南的时候，猛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在这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苏辞书特意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收拾地干干净净，正打算用自己腻死人不偿命的招牌微笑，重新掳获凤栖芳心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
她正坐在湖边的小船上等人，谢图南带了一队精兵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骑着黑色的骏马，徐徐而来，高头大马，好不意气风发。他身上的霸气是天生的，无需任何修饰，阳光洒在他的铠甲上，彷彿镀上了一层金粉。耀眼的有些过了。
苏辞书眯起了眼睛，被那刺眼的光芒弄得有些不舒服，“看你这架势，莫非是……反了？”
“反了。”谢图南回答地相当诚恳，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里意外的没有什么算计。他翻身下马，高大的身体站在船边，给了苏辞书一股莫名的压力。
“呦，这动作可真够快的。”苏辞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猜对了。收拾一下今天就跟我走吧。”
苏辞书象是想到了什么，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带过来的士兵，有点像我花家的亲兵呢？”
“那就是花家的亲兵。”谢图南踏上了小船，那船身不安地晃动了几下，“是花将军给我的。”
“哦……”苏辞书彷彿恍然大悟，可是再怎么装作不在意，也无法掩饰她发酸的话语，“难怪你那么快就掌握了一切，原来是你和爹爹联手了啊。想必先前的装疯卖傻，都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了？只是不知道那病入膏肓……是怎么瞒过医术高明的柳上卿的？莫非他也帮着你们骗我？”
“……柳上卿……他也是为了你好。”
“呵呵……只怕他被你们卖了，还帮你们数钱呢。”苏辞书依着船身，笑得花枝乱颤。
谢图南顿了一下，坐在了她的身边，“花将军有自己的苦衷，你也不要再怪他了。”
“我没有怪他，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苏辞书摇摇头，“早在知道傅渊灭门之仇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是我被伤的疼了，再也不愿刨根究底了。爹爹和皇上斗了这么多年，若是就这样败地轻轻松松，那才叫意外呢。”
谢图南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的爹爹一直都是这么的厉害，他的神话是没有人能打破的，我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事实上……我觉得害怕。”苏辞书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瞒我、骗我，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半分不为娘亲，连我都觉得可笑呢。不，是可悲，可叹。”
“苏辞书，他对你是认真的。他只是太痴情了，一旦认定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谢图南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猛地痛了一下。苏辞书，你是否也会这样呢？
十六年的等待，半分未曾磨灭一份爱意，真真是羡煞他人，也痛煞他人。
睫毛轻轻地颤动，缓缓掀开，带着点点泪光，“他还好吗？你们现在部署到哪里了？”
“当然好。我和他联手，不过一月就掌控了皇宫，苏汍泓已经病入膏肓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逼宫，想必那时候花将军就能将秋若水的尸骨……好好厚葬。”
苏辞书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叹息，“然后你们打算怎么样呢？皇上死了，你们谁去顶替？”
“自然是苏锦。”谢图南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透着一股冷意，“他有御剑山庄做后盾，还有亦无情替他抵御外敌，我一时半会还动不了他，况且我对皇位没兴趣，就让他先得意一阵。”
“呵呵……那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会让他们爬的越高，摔的越痛！”谢图南猛地站起来，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苏辞书撑着脑袋看着他，轻轻地笑，有些嘲讽意，“我有些好奇，在这场阴谋中，你，凛天，或者说是谢图南，又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你，凛天，或者说是谢图南，又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谢图南僵住了身体。在这场残暴不仁的阴谋中，他费尽心思，倾尽所有，孤掷一棋，押上所有，又是为了什么呢？
从来……都不是为自己。
“我……”
“花小姐！”远处跑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说道：“凤公子不见了！”
苏辞书猛地站起来，跳上岸，怒道：“怎么会不见了？你们这么多人都护不住他！”
“他是自己走的，还留下了信。”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苏辞书。
“为什么不派人去寻？”
“是是，我这就去……”
“刷刷”撕开信封，一纸苍劲有力的字刺痛了她的眼睛。细细读去，不过两三句话，却字字诛心。她嘶哑着声音说：“不必了，不用去寻他了……”再也不用了。
……
小天，
我对你并无一丝情意，你我纠缠到头，也不过是互相伤害，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已发誓，此生再不与你相见，若违此誓，独赴黄泉。
落笔，栖梧凤。
苏辞书踉跄后退几步，手中抓紧信纸，却有些苍白无力。
她一路鼓着勇气向前，不顾荆棘满地，鲜血满身，就是死也想要爬到他身边，说什么也不愿松手。她以为，只要她死死抓住，就能抓住两手的幸福，与他白头偕老，她努力抓的那样紧，到头来，却不过是得他一句……
若违此誓，独赴黄泉。
这不是嘲笑她枉作恶人吗？
“哈哈……好一个，独赴黄泉……为什么我们之间一定要伤个你死我活？”手中的信随风飘走，一颗滚烫的泪就那般落进了她的嘴角，苦涩一片。
边疆的事她不曾忘记，他说过的话她也不曾忘记，她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还能是假的吗？什么叫并无一丝情意？明明那日在密道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关心，可为什么一转身就全变了……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
“就当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彷彿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尽了，她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倒向湖中，风翩然吹乱了她的青丝，泛起一湖涟漪。
“苏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