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书终于要走了。
苏曼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忍不住地叹气,“你真的要走了?”
“嗯。”
“以后有时间常来看我啊。”
“嗯。”
“哎,一想起你走了八成就不会回来了,我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
“……别假惺惺了。”
“唉,我跟你说真的。”苏曼儿瞪了瞪眼睛,又甩开了风骚的扇子,“其实吧,你跟凤栖……”
苏辞书立马冷了脸,“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我说你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啊!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管好你自己。”苏辞书说完抽身就走。
苏曼儿忽然沉下了脸,伸手拉住了她,低声道:“我是过来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此时真的一走了之,那你们就是真的完了。”
“我和他就没开始过。”
“他说的?那可能是一时的气话,他这人就是鸭子死了嘴硬。”
“呵,说一遍是气话,三遍四遍五遍,我还能当它是气话吗?”苏辞书心里闷得不舒服了,抽出手继续转身走。
“人家凤栖写了那封信后,可没离开过同阳城哈,倒是你看了那封信后立马就动身了,到底是谁先放手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做好准备失去一些东西……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明白你和凤栖的心结所在?”
苏辞书顿住了身体,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走在前头的谢图南下了马,朝她走过来,“时间不早了,花将军还等着呢。”
揽住苏辞书僵硬的身体,谢图南回头冷冷地扫了苏曼儿一眼,那一眼冷到了极致,带着严重的警告。苏曼儿不在意地一笑,摇晃着风骚的扇子。
在苏辞书准备踏上马儿的时候,梦非寒来了。他笑得一脸温和,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然后站在她身前,轻声说:“怎么要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苏辞书愣愣地看着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梦非寒伸手解下腰间的黑玉短笛,放到她手上,手心一触及那冰冷的黑玉,苏辞书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你给我做什么?”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你保管一下,我许是……再也用不上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笑得儒雅,只是熟悉他的人都会知道,他越是如此,心里便是越不痛快了。
苏辞书心里一紧,连忙道:“说什么丧气话呢,你这宝贝东西我可不敢替你保管。”
梦非寒不听,执意将短笛塞到她手里,“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那一瞬间梦非寒身上散发的固执,让苏辞书无从拒绝,她抓住手里的笛子,彷彿握住了一支长满刺的荆棘,有些疼。她抬头之时,梦非寒已经转身走了,依旧的儒雅万分,看在苏辞书心里却有些萧瑟,她忽然高声喊到:“寒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梦非寒的脚步依旧,彷彿那话随风散了,没有听到。
谢图南催促了良久,苏辞书浑浑噩噩地踏上了马背,也踏上了离去的路。只是这心里怎么感觉……有根刺呢……
一路上谢图南不停地说着朝堂的局势。原来在苏辞书离宫不久,一个名叫逍遥的侠士闯入了皇宫,自称要为民除害,刺伤了皇上,重伤逃出了皇宫。苏汍泓因此一病不起,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朝中大臣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要求按照祖制,力拥大皇子苏锦作为储君,另一派则大力反对,说皇上最爱的是三皇子,若不是昏迷不醒,定会立有勇有谋的三皇子为太子。
就在两派争吵不休的时候,谢图南忽然造了反,公开道:皇上为奸人所挟持,朝堂已经一片黑暗,他不愿再在如此朝廷为奸人做事!他拥兵自重,转身立地为王,竟然一呼百应,不少人叛变过去。一直疯疯癫癫的战神花振南忽然清醒了,也站到了那一边,如此一来,谢图南的势力简直如日中天,直逼京城,一路遇神杀神,势不可挡,如今已经全权掌控了大局,只差兵临城下。
就在这个时候,苏锦那方忽然冒出了一个叫亦无情的年轻将军,冷面无情,剑法精湛,这一出现,竟是力挽狂澜,与谢图南势力持平,谁也奈何不了谁。听说那个叫亦无情的将军,原是御剑山庄的入门弟子,不久刚上位庄主,不知为何卷入了这场纷争。传言那位庄主,投靠苏锦是为了一个叫柳浮梦的女子,告示贴了满城,却连一张画像都没有。于是又有人说,亦无情天生身体有缺陷,分辨不了人脸的模样,认人全是靠分辨衣饰,所以才会画不出那位柳浮梦的模样。但是真相到底为何,却无人能说的清楚。
随着花家的亲兵,一路风调雨顺,谢图南时不时会跟她说几句,有时是朝廷大事,有时是民间趣闻,苏辞书却始终是心不在焉,身体随着马儿起伏,有时还会走神。
临近傍晚,胭脂红的晚霞铺满了天,谢图南下令停顿,就地支起了帐篷,架起了柴火,火烧地正旺。谢图南坐在了走神的苏辞书身边,递给她一壶酒,和一块干粮,“喝点酒,暖暖身子。”
苏辞书应了一声,啃了一口干涩难咽的干粮,咽不下去,她又喝了一小口酒,就着唾沫咽下,淡淡的酒味在舌尖晕开,让她几近麻木的舌头尝到了一丝辣味,咽下肚后也觉得有些暖烘烘的。她看着手中的酒,又失了神。
她忽然好想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是不是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院子里,吹着冷风,独自啃噬着寂寞孤独的夜,彻夜难眠……
心里猛然一痛,她仰头将壶中的酒喝尽。
谢图南伸手去扶她,“喝多了会头疼,你别……”
苏辞书一把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她的眼眸在火光下亮地刺眼,“借你战马一用,一日后我定会回来。”她说完转身朝战马大步跨去,那背影凛冽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图南站在原地,手中的酒壶渐渐变得冰冷,连眼神也变得冰冷。
跨上马儿,一声毫不犹豫地高喝“驾”,身影渐渐远去,远到再也触碰不到。
苏曼儿说,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准备好失去一些东西。她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密道里,昏天黑地,他却将惊慌失措的她揽入了怀中,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紧握。她好像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