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子的瞳孔狠狠的缩了缩,不可思议的看着凌心瑜,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郡主的意思是说,镇南王府三十万兵马,小郡主想要亲自披挂上阵吗?”
凌心瑜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猎豹,眉目中带了几分坚毅:“如果我说,是呢?”
金铃子单膝跪地:“奴婢是小郡主的奴婢。小郡主想要青衣裹沙场,奴婢自然生死相随,马革裹尸。若小郡主想要相夫教子,为云世子洗手作羹汤。奴婢依旧无怨无悔的陪着小郡主。只要小郡主一声令下,奴婢莫敢不从。”
凌心瑜眼眸幽深,身上凌厉的气势逐渐就散去了,好半晌,才苦涩低声道:“金铃子,你知道吗。我很累。可我不得不去坚持。我知道,生而为人,就没有不累的。只要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觉得值得。那就无所畏惧。”
金铃子叹了口气:“奴婢只是心疼郡主。若是老王爷知道郡主心里是如此想的,肯定也会心疼的。”
凌心瑜笑道:“不会。若祖父知道我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肯定第一时间将我拉到演武场,狠狠的揍我一顿。”
金铃子扑哧笑出声来:“可不是,这是老王爷能做出来的事情。其实,老王爷是希望小郡主能够好好的相夫教子的。觉得征战沙场,那是男儿家做的事情。希望小郡主早日结婚生子,将来,让孩子去继承镇南王府。”
凌心瑜撇嘴低声道:“祖父就是这样。觉得女儿家就应该娇养着。不应该沾染战场血腥。可他也不想想看看,镇南王府的女儿家,肯定是打小就在校场长大的。要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家一样的相夫教子,那也做不到啊。毕竟,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家,学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茶。可是我们镇南王府的女儿家呢?从小看见的就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金铃子嬉笑道:“这多好啊。起码不被欺负。”
凌心瑜爽朗笑道:“可不是,不被欺负。”
金铃子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就坐在凌心瑜的身边,单手撑着头,好奇道:“小郡主今儿是咋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感性了?”
凌心瑜撇嘴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感性一下了?”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金铃子嘿嘿笑道:“还是平日里金戈铁马的小郡主,让我看着觉得舒坦。”
凌心瑜伸手掐了一把金铃子的腮帮子:“好哇,这就开始说我不配了。好你个金铃子。有你这样编排你家主子的嘛?”
金铃子轻笑道:“也不是编排,就是觉得,若有朝一日,我们家小郡主若是做个居家小女子。那也是温柔如水的。”
凌心瑜爽朗笑道:“无论什么角色,镇南王府的女儿家,就没输过。也从来都不会输。”
金铃子点头道:“是,小郡主说的的对。不过小郡主,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重阳在外头,好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凌心瑜沉吟片刻:“大约是昨儿,秦蓁蓁身边那丫头有消息了。”
金铃子皱眉:“那丫头古怪得很。可要让银铃子出手?”
凌心瑜摇头:“我这边事情还很多。那丫头既然是云世子那边的人抓到的。那就交给云世子去处理吧。你准备一下,明天要去一趟秦家。”
金铃子疑惑道:“秦川今儿跪在外头,小郡主为何不见?”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见?这不合适吧。”
凌心瑜说的理所当然。
金铃子皱眉,心头想着,嘴上也就说出来了:“那云世子,不也是孤男寡女?”
凌心瑜笑靥如花:“云世子怎么了?谁看见云世子来了?谁又看见云世子出去了?无凭无据的事情,凭什么冤枉我,捕风捉影吗?再说了,便是瞧见,那又怎样?皇上已经为咱们赐婚了。大不了就是提前完婚。丝毫不影响。可秦川就不一样了,他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既然已经决定和秦家划清界限了,那么从今以后,这个秦川,就尽量的敬而远之了吧。对了,派出去跟着秦川的人,如何了?”
“跟上去了,奴婢已经吩咐了,尽量保证秦川的安全。”
金铃子咬牙道:“秦家人原本就不是东西。这个秦川也是愚蠢,就那么被人利用。”
凌心瑜笑道:“傻人有傻福呢。这秦川如此,说不定是捡了一条命呢。”
金铃子愣了愣,随即道:“小郡主已经知道秦家背后的人是谁了?”
“谁想要镇南王府的三十万兵马,谁就有嫌疑。”
凌心瑜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镇南王府没男人了。只有我一个小女子强撑门楣。可不就是人家眼睛里的香饽饽嘛。大家都在寻思着。能不能从镇南王府身上啃下来一块肉呢。”
金铃子无奈道:“便是那天煞孤星的传闻,也没办法抵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到底是这张脸,太张扬了是不是?”
凌心瑜伸手将旁边的镜子拿了过来,伸手取下面纱,看着镜子里的字,颇为凡尔赛的道:“这若是长得丑一点,只怕是更安全一些吧?”
金铃子扑哧笑出声来:“也是没瞧见谁像是主子这样的。人家都想着要长得漂亮一点,更加漂亮一点。可是主子你呢,却是想着能丑一点,更加丑一点。这若是给旁人听见了,只怕是要被郁闷死了。”
“不如这样吧……”
凌心瑜笑着,伸手就拿过了胭脂水粉,在自己的脸上倒腾着。
也就是……云怀瑾没瞧见的那半张脸。
不多时,一块婴儿巴掌大小,可怕的烧伤,就出现在了凌心瑜的脸上。
金铃子吓了一跳:“主子,何必呢。完全不需要这样的。莫非,小郡主还担心有人对小郡主出手。”
“你可不要忘记了,我入京城那一日,城门口出现的,除了云世子之外,还有太子殿下。太子的人,现在都还没出现。我不得防着点?”
凌心瑜俏皮一笑,眉目中带了几分渗人的笑容。
金铃子尴尬咳嗽道:“这个……其实奴婢倒是觉得,不必如此。太子殿下要的不过是镇南王府的军权。小郡主你长得什么样,都不影响军权。所以,小郡主还是不要糟蹋自己了。”
“我就是希望,他想要搞军权,就认真搞军权。不要对我这张脸,对我这个人,有任何的想法。”
凌心瑜说着,长叹了口气:“哎呀,金铃子。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呀。这女孩子啊,长得太漂亮了。其实也是很让人为难的。我要是长得普通一点就好了。”
凌心瑜说着,就看着金铃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自己。
略尴尬的咳嗽道:“这个……我就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不要放在心上。哈哈哈哈……”
金铃子上前,将凌心瑜手边的那些工具全都没收了,没好气得到:“时候不早了,小郡主赶紧歇着吧。不然明儿,这一张脸,变丑了可怎么好?”
凌心瑜躺在床上,好好的掰扯了一下现在手里掌控的线索和消息。
低声道:“秦家这个突破口,不能放弃了。凌家那边,也还算是大有可为的。只是……凌老太爷那边,不好搞。”
凌心瑜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就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是银铃子。
睁开眼睛,就看见银铃子着急的站在自己面前:“小郡主,秦川出事了。”
“怎么了?”
凌心瑜翻身爬起来,飞快的穿好了衣裳:“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儿不是让人保护秦川了吗?”
“确实是让人保护秦川了。可谁知道,有人想要秦川的命。”银铃子脸上难看:“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料到,结果救援不及时。”
“怎样?”
凌心瑜瞳孔狠狠一缩,若是秦川死了,那她这两天苦心孤诣的累积的这点儿声誉,那就已经是毫无用武之地了。
银铃子低声道:“重伤,濒死。”
“人呢?”
凌心瑜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炸了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对秦川下手。
看来,这个人也是个牛逼人物,竟然能想到这一步棋。
银铃子低声道:“秦川遇害的地方正好在王府附近,奴婢自作主张带回来了。就安排在前院的地下室里。府里的郎中已经过去看了。奴婢瞧着,救回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需要郡主亲自出手。”
“快走。”
凌心瑜从来不是一个墨迹的人,在知道秦川不能死的前提下,自然就不会让秦川死了。
可当凌心瑜匆忙赶到地下室,看见秦川的伤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脸色发白。
“主子。”
银铃子伸手扶着凌心瑜:“我们看见,就是这样的了。实在是没办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
凌心瑜的瞳孔狠狠缩了缩,秦川受伤的位置,是在左胸,正好就是心脏的位置,龙眼大的一个伤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正中心口的位置,活不了了。
金铃子早就在这边忙着了。
一看见凌心瑜来了,飞快的迎了过来:“主子放心,这小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寻常人的心口,都在左边的位置。可是这小子的心,长在右边的位置。所以这小子的命保住了。只是这贯穿伤,也需要养一阵子的。”
凌心瑜闻言:“那么,不需要我出手了吧。”
凌心瑜说着,就后退了一步,似乎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因着病人是秦川,镇南王府的郎中并没有对秦川手下留情的意思。
秦川在剧痛中醒过来,就听见凌心瑜的声音,艰难的低声道:“小郡主?”
若是平时,凌心瑜都懒得搭理秦川,可现在,却不得不上前,面色沉沉,语气沉沉:“我在。”
看见凌心瑜的那一瞬,秦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眉目中带了几分激动的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凌心瑜冷笑:“你想死?”
秦川的心瞬间凉了,艰难低声道:“我不想死,求小郡主。”
“你闭嘴。”
凌心瑜寒声道:“不要以为,你现在快死了,就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我不妨告诉你,你若想死,我也不会拦着你。可你若是想活着,我也会愿意成全你。”
秦川惨然一笑:“可我若是死了,对小郡主来说,也是不小的影响吧?小郡主就真的不能,对我网开一面,稍微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吗?”
凌心瑜摇头:“不能。你很聪明,自然知道,你活着,对我来说,有好处,却也有桎梏。可你若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确实是会给我造成一些麻烦。但是你也明白的,依着我的手段,以及我身后的手段,不过是耗费一些手脚,也能压下去的。”
为了让秦川死心,凌心瑜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川,脸上绽放开一抹嘲讽的冷笑:“若我愿意,不管是吕师兄还是云世子,都可以付出一些代价,摆平这件事情。他们为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绝对不会讨价还价。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可是你,却是要付出一条命作为代价。你说,你要不要用你的一条贱命,换我辛苦的说两句话呢?”
咳咳咳!
秦川实在是没想到,传言中的凌心瑜冷面无情,竟然是真的。
看着她那一张漂亮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嘴里说着冷漠无情的话,秦川就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女人,究竟是如何让吕望等人对她死心塌地的。
凌心瑜似乎是看出来秦川心头的想法了,粲然一笑:“很简单,我祖上积福了。以至于我这辈子,只需要站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躺赢。”
看着秦川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凌心瑜笑得更加欢快了:“怎么?不服气?要怪,只能怪你祖上不积福了。”
噗!
秦川张口吐出一口淤血,大口大口的喘气,看着凌心瑜的眼神简直是要将她吃了一样。
金铃子对着凌心瑜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才对着那两个束手无策的郎中道:“好了,淤血吐出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秦川神色复杂的看着凌心瑜离去的背影,突然可以喘上气的感觉,让秦川整个人都一阵轻松。
他自然是很明白,凌心瑜刚才说那一番话,不过是为了救他。
可下一瞬,走到了门口的凌心瑜就道:“你如果一心寻死,那就去死。我好告诉我的人,不必耗费汤药了。你若是想要活,那就好好活着,努力积福,让你的下一代,有机会像我这样躺赢。”
秦川的眼睛里升腾出几分期待的光芒。
他虽说是这些年被秦家保护得很好,却也不是什么俗事都不懂的那种。
这一次被刺杀,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凌心瑜,他肯定已经死了。
听着凌心瑜说这些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对凌心瑜道:“小郡主这是愿意成全我,收了我做侍夫了吗?”
凌心瑜简直是被气笑了:“秦川?你作为文人的傲骨呢?你身为男人的骨气呢?怎么?你现在满脑子不是报销朝廷,光耀秦家的门楣,反而是要入赘我镇南王府了吗?”
秦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两个郎中死死的摁住了:“别动了,你要再都能,肯定要死在这里了。”
金铃子眉头紧皱,带了几分烦躁的道:“丑话说在前头,要死去外头死去。不要死在我们王府。”
秦川伸长了脖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心瑜。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死死的扒拉着凌心瑜,那很有可能自己连带着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凌心瑜何尝看不懂秦川眼睛里对活着的渴望。
认真的看着秦川,拖长了声音:“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侍夫。秦川,你记住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我的侍夫的。不过,你这条命,确实是我救回来的。那么,留着你这条命,效忠镇南王府吧。”
秦川悬着的一颗心,瞬间就放回了肚子里,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对着凌心瑜拱了拱手:“多谢小郡主手下留情。秦川这辈子,一定会为了小郡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凌心瑜沉声道:“你也不必对我如此感恩戴德。我对你,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过是我祖父,觉得你是个人才。希望我帮他留住你的性命。你若果真要报答,那就报答我祖父。和我没任何关系。”
看着凌心瑜那巴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秦川就知道,自己在凌心瑜这里,是永远的出局了。
不管此刻他的心里是不是后悔,他都已经出局了。
地下室的血腥味儿,让人作呕。
凌心瑜飞快的冲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尽管从小她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可是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她,依旧不喜欢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若是可以,凌心瑜愿意一辈子都不要闻到那样的味道。
金铃子和银铃子都跟了出来
姐妹俩难得同一时间出现在凌心瑜身边。
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金铃子带了几分情绪的沉声道:“小郡主,秦川那个人,分明就不怀好意,为什么要留着他的狗命。像是他那样曾经选择背叛小郡主的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然后扔去喂狗。”
银铃子十分冷静的站在边上:“郡主是主子,主子有任何决断,我们做下人的就应该听着。无权干涉主子的决定。”
金铃子恼怒的瞪了银铃子一眼:“我和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银铃子只是看了金铃子一眼,就沉默的走到了凌心瑜的身边:“秦家人应该是得到通知了,想必很快就要过来要人了,主子可要想好了。”
金铃子瞧着自己被银铃子忽略了个彻底,恼怒的瞪了银铃子一眼,不过到底是没有继续和银铃子掰扯下去了。
毕竟,已经有人脚步匆匆的来了。
一看就是门房的人,就知道外头真的是如同银铃子说的一样,出事了。
“启禀小郡主,秦家人来了,还带来了京兆府尹许大人。说秦川昨儿就失踪了,有人看见他跪在镇南王府的门口。今儿在秦家门口,发现了一身血衣,正是秦川的。秦家人想要见见小郡主。”
门房话音一落,暴脾气的金铃子就冷笑寒声道:“怎么?秦川来了我们镇南王府门口,我们镇南王府就要对其的生死负责吗?那从秦家到咱们镇南王府,路过这么多府邸,是不是都有嫌疑呢?这秦家,想要找借口见小郡主,就直接说。何必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呢。”
金铃子一面说,就对凌心瑜道:“小郡主且回去歇着。让奴婢去会一会他们。”
凌心瑜伸手拦着金铃子,淡淡的道:“你这一身血腥气的走出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金铃子瞬间一噎:“那……怎么办?咱仨都是一身血腥气,总不至于闭门不出吧。”
凌心瑜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银铃子飞快的转身跟上:“奴婢这就去吕家,请吕大统领带人过来。”
“嗯,注意安全。顺便去一趟礼亲王府,让云世子也过来一趟。告诉云世子,翻墙进来。”
凌心瑜心头冷笑,秦家人也忒不要脸了。
为了算计她,竟然可以罔顾人命。
既然要比谁不要脸,那就好好看看好了。
银铃子虽说是不明白让云怀瑾悄悄的来做什么,不过还是赶紧就去了。
金铃子是有心想要问清楚的,可是看见凌心瑜一脸凝重的模样,就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
银铃子出门的时候,率先去了礼亲王府。
云怀瑾衣冠楚楚的过来的时候,凌心瑜也正好梳妆打扮完毕,像是晨起,带着露珠儿的花朵儿一样,俏生生的站在那边,眉目间都是灿烂的风情。
今日的云怀瑾,很明显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凌心瑜歪着头看了云怀瑾一眼,笑道:“哟,甚少瞧见云世子打扮的如此济楚。昨儿上朝,你都没如此装扮。今儿是怎么了?”
“没法子,情敌都已经在你眼皮子下面了,我若是再不打扮一下,岂不是就要被人家比下去了?”
云怀瑾手中折扇轻摇,微微一笑,就有那朗月入怀的感觉了。
凌心瑜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口中啧啧有声:“我家瑾哥哥长得,就是好看。天底下任何男人,都比不上我家瑾哥哥。”
云怀瑾眉目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骄傲:“那是,我若是有心,这张脸,确实是可以骗到许多小姑娘的。”
凌心瑜笑着递过去一杯茶:“如何,过来的时候可有掩人耳目?”
“放心,无人发现。不过,心心,你确定,要这样做?”
“对啊。”
凌心瑜笑得十分爽快,歪着头,伸手将云怀瑾下巴挑了起来,眉目中带了几分轻佻的笑道:“怎么?你不肯?”
云怀瑾眉目中带了一抹凌厉:“如何不肯?怎么就能不肯呢?你放心,但凡你愿意,我自然是陪你玩儿的。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秦家的背后,究竟是谁。这么算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走吧。希望今儿,可以瞧见正主儿。”
“嗯。”
两人说了一阵,携手往外面走去。
金铃子打扮妥当过来,只觉得根本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他们俩人说的话,简直是云里雾里的。
可是他们彼此看起来,似乎是很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这种像极了傻子的感觉,无比挫败。
金铃子这个时候才发现,为什么重阳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总是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确实是跟在这样多智如妖的主子身边,有这样的体验,实在是太正常了。
看着二人携手而去的模样,金铃子都在想着,自己还要不要去。
索性脚尖一转,直接去看秦川去了。
眼下,保住秦川的小命儿,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只要秦川还活着,那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
金铃子看了一眼两个人,只觉得他们俩人之间,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不光是金铃子这样认为,当两个人走出去,站在秦家人和许悠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秦家人和许悠直接就愣住了。
这……云世子?
秦家二房的秦松,也就是抓住秦川去花楼的那个秦松,甚至是还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确定了那门口站着的人是云怀瑾。
瞬间就磕磕巴巴了起来:“云……云世子。”
云怀瑾挑了挑眉:“秦松?听说,你来这里,找本世子的未婚妻的麻烦?”
秦松直接就给跪了,忙不迭的磕头道:“不敢,不敢,这是真的不敢。求云世子见谅。秦松不敢。”
“是吗?既然不敢,那就滚吧。”
云怀瑾大喇喇的往那边一站,就将纨绔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了。
秦松哪里敢望云怀瑾的项背,便是今儿是被人派过来打前站的,此刻也不敢多吭一声,飞快的就爬起来,就要离开了。
许悠皱眉:“秦松公子请留步。”
秦松哪里敢啊。
这云怀瑾在这里,秦松根本就不敢多留。
要是早知道云怀瑾在这里,秦松根本就不会来。
听见许悠叫自己留步,秦松在心里将云怀瑾骂了个底朝天。
该死的许悠,你是不混纨绔圈儿的,自然不知道云怀瑾在纨绔圈儿的地位了。
但凡是京城做纨绔的,谁见了云怀瑾这个头号大纨绔不点头哈腰的。
他折磨人的手段,虽说是不要命,可要钱啊,也太费面子了。
纨绔最要紧的是什么,那就是面子了。
反正,秦松很明白的知道,自己是丢不起那个面子的。
秦家的人也没想到,秦松这个怂货,竟然直接就跑了。
秦松一跑,秦家的人也就跟着跑了。
一时间,这镇南王府门口,就只剩下许悠和京兆府尹的人了。
如此情况,凌心瑜也是没料到的。
和云怀瑾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无奈。
这秦家后人,沦落到这样的程度,也真是……让人无法言语了。
这么看起来,那秦川,也还勉强算是好一点的了。
秦家人跑的这么快,许悠也有点无奈。
只能对着凌心瑜和云怀瑾拱手道:“小郡主,云世子,事情是这样的。秦松公子大清早来报案,说是秦川秦状元在镇南王府门口走丢了。下官也只是来照例询问。了解情况。”
凌心瑜拖长了声音,看了看那些周围看热闹的人。
很眼尖的就看见有昨儿从吕家出来耍酒疯的时候就看见的人,心头就明白了不少。
对着许悠笑道:“许府尹的消息,可真是及时得很。秦状元确实是在寒舍作客。怎么?许府尹是想要代表秦家,进去看看秦状元吗?”
这次轮到许悠目瞪口呆了。
他本以为,秦家那是胡搅蛮缠。
却不想秦川真的在镇南王府。
而且看着凌心瑜这落落大方的样子,也不像是秦松手的,人已经被人杀了的样子。
正想要顺水推舟的说去看看,然后将这个案子给结案了。
就听见云怀瑾冷笑道:“许府尹作为京城的父母官,也真的是辛苦了。昨儿本世子和秦状元一见如故,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辰,也忘记了身处镇南王府,就到了这会儿了。可巧许府尹上门来提醒本世子。否则,本世子只怕是要乐不思蜀了。”
凌心瑜笑道:“乐不思蜀的人,可不只是云世子。还有秦状元呢。正好,我这初来乍到的,府里也空荡荡的。你们留下来和作伴,也是正好的。”
“什么,小师妹,你要留人作伴,也不留我吗?”
吕望的大嗓门儿,直接就嚷嚷了起来。
吕望身后,跟着一群城防营的人,都笑嘻嘻的给凌心瑜打招呼。
凌心瑜笑着回礼,就看见其中俩人带着的秦松。
笑道:“吕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啥,就是过来的时候,听见这小子到处散播消息,说秦川那混小子死在镇南王府了。索性过来看看。也要让这小子明白明白,镇南王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造谣的。”
吕望嗓门儿很大,一席话出来,倒是让秦松瑟瑟发抖。
云怀瑾冷笑道:“秦松,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两面三刀的货了。”
秦松如今已经被人抓了个正着了,知道自己无法辩驳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秦川就是已经死了。今早,就有人将秦川的血衣,扔在了秦家门口。”
“是吗?”
凌心瑜冷笑道:“扔血衣,怎么不扔尸体?扔尸体,那不是更好嘛。”
秦松一双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梗着脖子大声道:“谁知道呢。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杀人凶手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那个杀人凶手就是觉得,虐杀,比较好玩儿呢。”
“所以,你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直接上镇南王府来冤枉我们?”
凌心瑜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南王府的地位,竟然如此低贱了吗?
随便什么脏水,都可以随便朝着镇南王府的这块牌匾上泼吗?
秦松反正是豁出去了:“秦川因为被退婚,心有不甘,所以来这边跪着,求小郡主原谅。这也是昨天晚上许多人都看见了的。可小郡主狠心绝情,根本就不肯原谅秦川,也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传闻中小郡主就心狠手辣,对的罪过自己的人毫不留情。那么对于羞辱了小郡主的秦川,小郡主选择直接杀了,也是情理之中。”
啪!
云怀瑾电光火石的出手,一巴掌扇在了秦松脸上,寒声道:“所以,你就是靠着这些推论,将这盆脏水扣在了镇南王府门口吗?”
秦松张开嘴,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吓得哆哆嗦嗦:“是真的。许大人,吕大统领,秦川的尸体就在镇南王府,你们不信,直接进去搜。一定可以搜到的。”
许悠脸色十分难看:“小郡主,云世子?”
凌心瑜淡淡的看了许悠一眼:“所以,许大人是准备进来搜了吗?”
“你敢!”
许悠还没吭声,吕望就带着城防营的一帮人,直接就守在了镇南王府的门口,对着京兆府尹的人虎视眈眈。
“呵呵,孤怎么不知道,城防营什么时候成为了镇南王府的府兵了。”
一道带着浓重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怀瑾的瞳孔就狠狠的缩了缩,对着凌心瑜沉声道:“轩辕澈来了。”
凌心瑜的手在宽大的袍袖的遮掩之下,握了握云怀瑾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许悠和吕望都不得不去给太子见礼。
太子的马车,就那么停在了镇南王府门口。
马车的车帘掀开了,看着站在门口的凌心瑜和云怀瑾,眼神中掠过一抹很明显的惊艳。
就算是轩辕澈,也不得不承认,这凌心瑜和云怀瑾站在一起,可真真是赏心悦目啊。
不过轩辕澈有那个自信,若是自己和凌心瑜站在一起,那肯定是更加的赏心悦目的。
歪着头看了看云怀瑾:“云世子,是不认识孤?”
云怀瑾淡淡的道:“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轩辕澈挥了挥手,轻笑道:“从前,就听人说,有喧宾夺主这回事。孤还不以为意。如今瞧见了,才知道,原来喧宾夺主,是这样的意思。”
云怀瑾不以为意的道:“是又如何?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碍着太子殿下什么事情了?听说太子殿下前天出城一趟,回来就吐血了,太子殿下没事吧?殿下乃是国之储君,这身体若是不够好的话,只怕是扛不起江山社稷吧?”
轩辕澈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寒声道:“说的是呢。多谢云世子提醒。不过,孤的身体情况,也有太医替孤操心。至于这江山社稷,也不是云世子考虑的范围了。云世子如今已经不是轩辕氏的后人了。切莫再以轩辕氏的后人自居。也免得被有心人听了,觉得礼亲王府不够安分。”
云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这一番话,云某人实在是不敢苟同。礼亲王府乃是国之柱石。这些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乃是我大渝的定海神针。正是有礼亲王府的三十万铁骑,才能护卫大渝屹立不倒。怎么?在太子殿下的眼睛里,本世子作为礼亲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没资格谈论江山社稷这四个字?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礼亲王府对江山社稷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心思?”
云怀瑾这一番话,让围观的人们都是一阵议论。
礼亲王府和镇南王府不同。
镇南王府在南境,便是做了什么,也只是在南境威望很高。
可礼亲王府,这是世世代代都在京城的。
礼亲王府为江山社稷做了什么,百姓们都有目共睹。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对礼亲王府礼敬有加。
百姓们,和朝臣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了。
可如今,突然听见太子,对礼亲王府如此的不屑一顾,百姓们都不答应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轩辕澈的瞳孔狠狠的缩了缩。
实在是没想到,这礼亲王府唯一的继承人云怀瑾都已经做了纨绔了,还能够在百姓们的眼睛里,拥有这么高的声望,实在是让轩辕澈无法接受和理解。
深深吸了一口气,轩辕澈沉声道:“云世子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礼亲王府,向来是以理服人的。可是云世子如今在镇南王府,也以主人家自居,是不是太不尊重镇南王府了。”
凌心瑜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了。昨儿太子殿下不曾上朝。大约是不知道,皇上已经为云世子和我赐婚了。俗话说,女婿半个儿。云世子四舍五入,那也是我们镇南王府的人了。他作为主人家招呼太子殿下,也不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