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刚才说他们,难道神秘人不止一个?”胡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不忍插了一句。
“这个......”那名诉苦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何芸,显得有些犹豫。
“苏伯,胡先生跟宋掌柜已经入了咱们淘沙官的门,有什么您就直说吧。”何芸看出了对方的犹豫,轻轻的说。
“小芸呐,这位是?”被称之为苏伯的男人,指着坐在何芸身边的吴颜问。
“哦,她叫吴颜,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信得过,您放心。”对于吴颜的身份,何芸暂时选择了隐瞒。
在这五个人还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之前,何芸是不会告诉他们吴颜的真实身份,因为她现在非常担心这五个人当中,有人是站在神秘人那边的,如果贸然告知他们吴颜的身份,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芸深知,倘若自己的爷爷何玉堂在世,想要查找神秘人的消息,这几个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起码倪家和冯家不会。
可如今何家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淘沙六门几乎已成一盘散沙,就更不会有人来管这个闲事。
如今在H市,乃至全国。
淘沙六门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包括何家在内的六大家族,他们分别以不同的搭班子方式,拥有自己的一批淘沙官成员,且个个身怀绝技。
其中又以何家为淘沙六门之首,更有着像阿诚、小光以及那从未现身的第二名等一批身手不凡的淘沙高手坐镇,所以其他淘沙五门一直对何玉堂非常的尊敬,多年来何家对其他五门也非常的照顾。
但到头来还是应了那句,日久见人心的老话。
六门中,何家被圈内人称之为“立门”,即何家培养了一批淘沙高手,利用他们身上的本事为何家效力,下墓淘沙。
这就是淘沙官行当里,搭班子六字诀中的“立”。
“立”指的就是徒弟跟着师傅一起淘沙的意思,不过何玉堂并非阿诚跟小光两个人的师傅,而是早年间发现他们身上的本事,便请他们进了何家,让他们培养了枯蛇、多魁、六指等一批人,严格来说何家也有点“找门”苏家的意思,“找”即找人帮忙淘沙。
不过,外界并不知道何家的二名天级高手是何玉堂早年间请来的,所以一直将何家奉为“立门”,同时也是淘沙六门当中最有实力的一门,“立门”里的淘沙官无论身手还是习得的淘沙术,都是六门中最强的。
至于其他五门,也就是现在坐在何芸对面的五个人,他们分别为——
邀请同行一起淘沙的“碰门”冯家,掌门人叫冯笑鸿;
带着外行人淘沙的“扯门”马家,掌门人叫马元天;
请高手下墓淘沙的“找门”倪家,掌门人叫倪隆;
逼迫别人淘沙的“拉门”苏家,掌门人叫苏苟;
拉帮结伙规模较大的“结门”邓家,掌门人叫邓肖。
这五门当中的,只有冯家冯笑鸿的实力仅次于何家,其他几门实力都不相上下,冯笑鸿由于人脉极广,无论是淘沙高手,还是各类三教九流,他都认识而且在圈内非常吃得开,所以何芸打算先说服冯家。
只要说服冯家,这样其他四家一定不会缩头。
何芸见刚才询问吴颜身份的苏家掌门人苏苟久默不语,便再次开口:“苏伯,如果您觉得神秘人的手,能伸到这名不经传的财力斋内,您就先回去吧,我和冯伯伯、马叔、杨伯还有邓伯他们商量就行了。”
何芸的这句话说的非常高明,潜在台词就是告诉苏苟,你们苏家若是怕了神秘人的手段,那就躲回苏家当缩头乌龟吧,现在还有其他四家没有表态,苏苟哪能就这么走了。
那不真成了缩头乌龟了嘛,传出去以后还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苏苟顿了顿,随后用笑声掩饰尴尬:“吼吼,你这小娃娃,苏伯也没有说不告诉你,怎么还准备赶你苏伯走啊。”
“苏伯真会开玩笑,何芸哪敢撵您走,既然您愿意帮侄女儿,那么就请您说说,胡先生刚才提的那个问题吧,那神秘人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苏苟看了一眼,与他并排端坐的,他们均用马家和邓家,只见他们用眼神示意苏苟可以透露一点消息,不过得把握尺度,意思是只可点出来,但千万不可明说,毕竟神秘人的手段不是他们能对付来的,这里面还牵扯到他们几家的利益链条。
正如何玉堂生前所说的那样。
谁也不想让自己苦心经营的淘沙暗网,毁于一旦。
酝酿半饷后,苏苟终于开口了。
他告诉何芸等人,神秘人之所以为神秘人,不但是因为他每次都是单线联系他们,而且其手段极为高超,似乎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苏苟说,其实在五十年前,江湖上还未曾出现所谓的神秘人,那时候他们淘沙六门虽然没有像现在这么大的规模,但完全可以养活手底下的一帮人,而且日子过的也十分潇洒惬意。
至于苏家早年间,逼迫别人淘沙的行经,苏苟就直接跳过去了,其实就算他不说何芸也心知肚明,苏家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的家,因为被逼迫下墓淘沙的,多半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穷苦人家,淘到了好的物件,心情好直接给你点儿。
要是什么都没淘到,甚至还会将那些人一顿暴打或直接弄死,所以苏家在淘沙六门中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但也正是由于苏家的手段一向毒辣阴险,除了其他五门内的人以外。
无论其他同行还是外界人士,几乎都不敢得罪苏家,甚至曾经出现过苏家与其他名气较小的同行在一座墓中碰上了,那些同行多半会将手里淘出来的物件拱手相让,然后立马抽身离开。
所以,苏家的阴险手段在江湖上人尽皆知。
何芸看着苏苟的那张狡黠的脸,心中不禁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一向手段卑劣,视财如命的苏家,会不会与神秘人有所勾结?
“......直到近二十年光景,我们淘沙界才突然涌现出一个神秘组织,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路子,得知我们六家常年在暗地里下墓淘沙,然后那些人便相继联系了我们六个人,并表示希望与我们合作,后来我们便答应了,就一直合作到现在。”苏苟长长的叹了口气,谁都能听的出来,他那是故作姿态。
“哎,谁能想到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合作,玉堂兄居然惨遭此劫,真是痛心疾首啊。”
说着,苏苟抓着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佯装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看的实在让人尴尬。
“苏伯,您别难过了,谁也没想到爷爷会遭遇此劫。”何芸客套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几位叔伯,最后一次与神秘人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联系了。”苏苟看了坐在他旁边的马家马元天,“老马,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嘶~有些日子了,我记得最后一次联系,大概是在去年上半年,之后就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马元天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对着其他几个人说,“你们呢?”
“大家都一样,接到神秘人的消息,便会派人去淘沙,我们也是从去年上半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信了。”实力仅次于何家的冯笑鸿低声道,“小芸呐,依我看,你想要找出凶手,不能这么打草惊蛇,应该顺着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在暗中调查,冯伯伯答应你,后期只要你确认了凶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们何家报这个仇。”
“谢谢冯伯伯,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否则也不会麻烦几位叔伯亲自跑一趟。”何芸故意低着头,柔声说着,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几个人看。
她发现除了冯笑鸿跟倪家的倪隆两个人外,听了何芸刚才的回答后,其他三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阴笑,那种神情不仅像是看何芸的笑话,而且还隐藏着一种得意在里面。
“看来,除了冯伯和倪叔,他们三个果然跟神秘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何芸低垂着眼眸,盯着放在茶几上那杯已没有余温的白茶,在心里对自己说,“冯伯,刚才说想要找出凶手,就不要打草惊蛇,是不是在暗示自己,马、苏、邓这三家早就跟神秘人勾结在了一起?看来,我得好好摸摸这三个人的底才行。”
“既然几位叔伯也不知道神秘人的下落,我只好自己去查了,仓促之下就请了几位叔伯来这里,请叔伯们不要见怪。”何芸起身对着端坐的五个人恭敬的说,“容侄女将何家整顿完毕,再邀请几位叔伯来家叙旧,这财力斋是胡先生的开店营生的地方,我就不多留几位叔伯了。”
“那是自然,我们这帮老骨头也不能久坐。”苏苟第一个起身回应何芸,脸上的那副阴笑始终未散去,“正如冯老哥说的那样,但凡确认神秘人就是杀害玉堂兄的凶手,告诉我们一声,几位叔伯一定与他们势不两立,即便搭上性命。”
“我替爷爷谢过苏伯。”何芸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应该是淘沙六门里晚辈对长辈的一种恭敬之礼。
“嗯,诸位,如若有缘,我们江湖再见。”苏苟应了一声。
随后目光在胡力等人身上扫了一眼,当他看到胡力的时候,眼神在胡力的胸口停顿了一秒,脸上漏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也转瞬即逝,紧接着苏苟率先走出了里屋。
其他几个人也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纷纷离开了财力斋。
只有冯笑鸿跟倪隆两个人走的稍慢些,他们对何芸说了一番关怀的话之后,也相继离开了。
果然,五个人刚踏出财力斋门口,胡力就看到那七八名西装笔挺的保镖,便从不同的方向涌了出来,一个个敏捷的钻进了黑色轿车内,随后发动汽车,很快五辆豪车便消失在了G园古玩市场。
几家有眼力劲的古玩店掌柜,一眼认出了坐在那几辆豪车里的人,正是除了何家以外,H市最厉害的另外五大家族。
因为,这五大家族的车牌前头都会刻有创始人姓名的缩写字母,正如胡力之前所看到的那样,那些车牌上写着F、M、S,这些字母分别代表着冯家、马家、苏家;另外D、N、H这三个字母,则分别代表邓家、倪家还有何家的车牌。
今天,财力斋一如往常的成为了G园古玩店内,掌柜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纷纷猜测H市的五大家族同时前往财力斋,会不会谈了什么大买卖?
一时间,各种猜测臆想不断。
此时,财力斋大门紧闭。
胡力一行人躲在里屋,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就搞不懂了,这几个老头分明就是走个过场,还说什么等咱们找到神秘人的线索,能找到的话,还用得着让他们来吗?我看一个个脑子都被驴给踢了。”见那几个老头浪费了自己珍藏的七年白茶,宋财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夸我茶泡的好,我看他们根本就是在嫉妒我另外两个优点。”
“得了,你少说两句。”胡力说,“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屈膝来这里,这G园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你就偷着乐吧,保不准明天一早就有生意找上门来。”
“真的?”
“当然,在他们眼里,H市的五大家族全都来了,说不定还以为是我们财力斋谈什么买卖呢,所以你就等着出门以后,那些人拍你的马屁吧。”
“嘿嘿,那还行,不亏就行。”听胡力这么一说,宋财那小市民心理立马平衡了许多,露出两颗招财牙嘿嘿的笑着。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提问的是六指,何玉堂生前待他不薄,所以现在他跟何芸一样,报仇心切。
“先查苏苟、邓肖、马元天这三个人,我怀疑他们跟神秘人狼狈为奸,爷爷的死很可能跟他们有关。”何芸冷冷地说,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像胡力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想必这不揪出那个神秘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现在就去办。”六指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何芸头也不回的说。
“明白,我跟他一起去吧。”小光立在门口说了一句。
“好,你们小心点,一旦有情况立刻回来,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胡先生的财力斋碰头,直到查出神秘人的线索为止。”
“是。”小光应了一声,随后用眼神示意胡力跟他出来。
胡力会意后,跟着小光走出了里屋。
“宋掌柜放心,在这里叨扰几天,吃喝住行全算我的,我何芸不会亏待你。”胡力跟小光走后,何芸对宋财说。
“哎哟喂,瞧您说的,大家都是朋友,您还跟我客气什么。”宋财那张生意脸立马浮现出来,冲着何芸讪笑着,“那什么,何小姐,咱是按天算,还是按月?”
宋财的一句话把何芸给问住了,她没想到宋财居然这么贪财,只好挤了挤眉毛说了句:“按年吧。”
何芸刚说完,宋财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收多少合适,脸上跟笑开了花似的。
财力斋,大厅内。
胡力、小光和六指三人并肩而立。
“什么事?”胡力问。
小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六指,六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走出了财力斋,站在门外等待小光跟胡力把话说完。
“阿诚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将那几粒蓝色药丸交给他。”小光拍了拍胡力,用余光看了一眼六指,“记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想要扯断这根链条,得先沉得住气,打入这张淘沙暗网之中,我相信你父亲之所以被那些人带走,极有可能与这张暗网也有很大的关联,所以相信我,沉住气,你终将会见到你父亲。”
话毕,小光漏出了一抹浅浅的笑,迎着六指走了过去。
之后,两个人便消失在了财力斋的门口,胡力独自立在原地,他拿出装有蓝色药丸的小塑胶瓶,凝视了许久。
胡力的心底开始波涛涌起:
这张无形中巨网,到底网住了多少人?
自己什么才能见到父亲胡国强,他现在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