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里有30个豆花面包，个个都血淋淋的。
我被奇形怪状的男人领到面包制作工厂里。
他跟我说：“尊敬的客人，您是第31个豆花面包。”
我明明是来买面包的，怎么突然变成了面包？
1
“阿参，去给我买豆花面包。”
凌晨两点，女主人给我扔来十五块钱，让我去买豆花面包。
女主人日渐消瘦，脖子发黑，还有严重的黑眼圈，任谁看都是高血糖患者。
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吃太多面包的。
可她每天都要在餐前吃上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的面包。
她认为吃面包代表优雅和身份。
女主人吩咐我把各种面包切下来一点点，摆在巨大的白盘子里。
再摆上一副刀叉，配着甜腻的榛果拿铁。
只见她慢慢地切开我已经切好的面包块，一点一点地将面包含化。
这吃法和我完全不同，虽然我没吃过面包。
我吃饭时狼吞虎咽，吃完后要抓紧时间干活，这样才能保证充足睡眠。
可以说，我把吃饭的时间给了睡眠一大部分。
女主人有很多时间睡觉，所以她不在乎吃饭要吃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终于吃完了十五块面包。
在女主人享受面包的时候，我必须站在她的身后，服侍她。
以前是不用的，自从她吃硬面包差点被噎死之后，我的任务又多了一项。
所以我吃饭的速度得更快了。
她拿起榛果拿铁，闻了闻，皱了下眉头，又放下了。
我以为是她不满意今天的咖啡。
刚想问她是否需要重冲一份咖啡时，女主人打了一个大喷嚏，又随手拿起餐纸，胡乱擦了下鼻子和嘴巴。
“阿参，不许把我在餐桌上打喷嚏的事告诉任何人。”
女主人盯着警告我。
我每天除了在你家做事，还能去哪里告诉谁呢？
却也只能顺着女主人的心思，回答了“好的”。
2
在我12岁的时候，就被男主人买回来当奴隶使唤了。
他俩对我近乎于监禁，不允许我见任何人，去任何地方。
以至于已经19岁的我，还没真正树立起对外面世界的认知。
我的世界观建立于男主人和女主人口中的对话，崩塌于争吵。
我每次能出门的日子就是新月升起的夜。
那时，我需要按照主人们的命令买来许多吃的，供接下来的日子吃喝。
可这次只需要买豆花面包，而且，豆花面包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
“只需要买豆花面包吗？其它的不需要吗？”
“你这小子话怎么这么多，要你买什么就买什么！”
女主人只有对我说话时，才怒气中带着不耐烦。
我赶紧跑到门外，紧攥着手里的钱，十五块钱，能买多少豆花面包，够吃一个月吗？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哪里卖豆花面包。
已经凌晨两点了，路边的店铺都已经关灯闭店了，只剩下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我打算进去问问有没有豆花面包。
3
“豆花面包？”店员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过来，显然是被我的提问惊讶到了。
“是的，请问您这里卖豆花面包吗？”
店员连忙摆摆手：“我们这里可不卖那东西。”
“那您知道哪里卖这种面包吗？”
“你一定要买吗？还是，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我们家主人让我买的。”
店员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叹了口气：“主人让你去的话，那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着，他打印出一张空白小票，在上面写下了卖豆花面包的地址。
可这地址我从来没听说过，我手里的钱也不够打车的，要怎么去呢？
“你只要站在被月光照亮的十字街口，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这上面的地址，再一睁眼，就到了。”
我谢过好心的店员。
刚助人为乐的店员，并没有开心的意味，而是面带可惜地目送我离店。
4
我按照店员说的做，真的一眨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地方尘土飞扬，黑云笼罩的地方便是那售卖豆花面包的地方？
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还亮着灯的面包店，很突兀地落在马路中央。
“这难道不是违章建筑？”我小声嘀咕着。
突然，面包店的灯开始一闪一闪，像出了故障似的。
云更黑，压得更低了。
店面更亮了。
这世界只剩下这间面包店了一样。
我哆哆嗦嗦地走到了店门口的小黑板前，确认这是否是家面包店。
“仅限今日：
新品豆花面包
5元/个”
原来是新品，怪不得没听说过，15块钱能买三个，难道是我们仨一人一个？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我这个奴隶还配吃面包？那是优雅的上流人士才能吃的东西！”
5
滴——滴——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机器声响了。
“欢迎光临，新月面包店。”
充满机械气息的女声说起话来，是对我说的吗？
看了眼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这才确认是对我说的。
“谢谢，请问要怎么进去呢？”
这里只有大门，却看不见门锁和门铃。
“第31号客人，请跟我来。”
从屋顶落下来一座扶梯，我站了上去，没等扶稳站好，我就被扶梯卷走了。
过了大概十秒钟，我被扶梯扔下来了，这地方更诡异。
“现在我们已下降到一层了，您需要自行走到地下二层，那里是售卖豆花面包的地方，祝您购物愉快。”
下降到一层？刚才路面不是一层吗？
我抖了下身体，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男主人经常说我胆子小，男人应该胆子大些才行的。
所以我特意大步走到楼梯前，噔噔噔下了半层楼梯。
我一直目视前方，不敢看侧面，更不敢看后面，总觉得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对视就要被吸走一般。
我站在半层楼梯间，大口地吸着凉气。
余光还是忍不住向两侧瞟，有窗户的那侧格外吸引我的视线。
6
只见窗外是一片深蓝，我悄悄走到窗边，向窗外看去。
这间面包店像被深蓝色隔离了，而我正处在世界的边缘，掉进了异世界。
我继续往下走，越往下走，骇人的血腥味愈浓。
可嗅觉和视觉不成正比。
这层被青草野花铺满，还有蝴蝶在飞舞。我仔细嗅了嗅，没有春天的味道，只有浓浓的血味。
可这景色迷人，把我继续往地下二层赶。
我终于到了卖豆花面包的地下二层，门上向外延伸出粉红色的蘑菇。
这门还是没有门锁和门铃，正当我思考着怎么进去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31号客人，您终于来了，里面请。”
接待我的是一位长着犄角和胡子的男人，他的皮肤是深黄色的，穿着露后背的衣服，后背上长满了麻子。
这男人的声音很柔弱，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很柔弱。
他浑身是肌肉，比我这营养不良的瘦鸡身材猛多了。
同为男人，我不免有点自卑，手伸进外衣兜里，往外撑了撑衣服。
7
“我们这是要去哪？这里不卖面包吗？”
“还要再往里走一点，尊贵的客人。”
第一次被人尊敬，我有点害羞，有点欣喜，心里的不安和不满瞬间消失了，一门心思跟着他走。
“这扇门后面就是了，您确定要买吗？”
“当然确定，这是我主……”
我不想透露我是奴隶的事实，毕竟这尊敬对于我来说是至宝。
“这是我主要想吃的面包，很想品尝一次。”
男人张开五指，在门上划拉几下，门缓缓打开了。
我眼前是刚刚看到的深蓝，男人吹了一口气，蓝色变淡了，我看到了陈列架上摆了30个面包。
“这就是豆花面包？”
“是的。”
豆花面包，样子很难看，不知道会好吃吗？
你要是问我长什么样子，我只能说，人脑开瓢的样子。
“您要几个？”
“三个吧。”
当——！
我被那男人砸晕了，再次醒来，我被关在了透明的塑料箱子里。
8
箱子很大，大概有30坪，比我平时居住的地方大三倍。
“是你来买豆花面包？”
苍老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传来，带着回声。
“是的！我要三个豆花面包！要等很久吗？我得赶快回去了！”
我看不清和我对话的人，所以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可是怎么办呢，你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