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银子？”
“他疯了！”
旁边听到张员外话的人，全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整个杭州城一年的税收也没这么多。
就一个花魁大选，你都敢玩这么大。
不怕知府给你抄了吗。
纪霖预感到张员外会玩的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他几乎想立刻拒绝。
可是张员外似乎想到了他的想法，冷笑道：“你可以拒绝，但是一旦拒绝，那我们可就把这一万多飞花打给我们自家。
你这头名是别想要了。”
纪霖脸色阴沉。
没错，十万两银子的飞花，足以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楼阁直冲第一了。
若是放在自家楼阁，一定能压过春雨楼。
他抬头看了眼张员外。
又看了看潇湘阁和芙蓉楼的主事人，明白这几家已经联合起来，这是在打压自己呢。
不论他答应不答应，对方都有手段应对。
见纪霖迟迟不答。
张员外拍拍他的肩膀，冷笑道：
“老纪，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春雨楼不过是杭州二流场子，你这么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要看看自家有多少资财。
千万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啊。”
纪霖笑了笑：“张兄这是吃定我了啊！”
张员外哼道：“怎么，你敢赌吗？你有那么多钱吗？你有那份胆气吗？”
纪霖摇了摇头：“本来我是不敢赌的。”
他看了眼方易。
道：“但是我对方公子有信心，我相信，他不会让我输的。”
张员外道：“巧了，我也对寒江先生有信心。”
刚刚，他从寒江先生那里得了准信。
这次文斗，绝不会输给一个小屁孩。所以才会直接以雄厚财资碾压纪霖。
而潇湘阁和芙蓉楼也不想看到春雨楼崛起分顶流的蛋糕。
所以才同意一起打压。
面对张员外的威逼，纪霖道：“好，我赌了！”
张员外哈哈大笑：“爽快！没想到老纪也有冒险的一天。”
他挥挥手，招来一个品花阁的人。
当场就签订了契约，按下自己的手印。
纪霖咬咬牙，也按了自己的手印。
方易虽然想劝对方不要玩那么大，但是签不签是人家的自由，他也无权干涉。
此次文斗。
输了自然是名誉扫地，但是赢了，似乎他也没什么好处。
想想也是。
别人指责他抄袭，他就要自证清白。但是证明了又如何，他还是老样子，一分钱没拿到。
这赌的实在憋屈。
这时纪霖凑到他耳边，道：“方公子，还请全力以赴。若是赢了，那十万两银子，我可以分公子一半。”
方易登时精神了：“当真？”
纪霖道：“自然是真，但是，得公子赢了才行。”
“一言为定！”
方易点点头，立刻斗志昂扬。
‘你一说钱我不就有动力了吗。’
‘只需这次赢了，便立刻财务自由。买房买车买老婆，全不在话下。’
再看寒江先生，那叫一个喜欢。
如果没有这厮步步威逼自己，他还没这个机会赢钱呢。
这时候，各大楼阁的名伎已经登台演绎。
一时间气氛又热闹起来。
那位官员移步而来。
“寒江先生，方公子，本官吴狄，见过两位。”
方易不敢怠慢。
“见过吴大人。”
寒江先生也道：“吴大人，又见面了。”
吴大人道：“之前的文斗赌约我也听说了，这次就由在下主持，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方易转头看纪霖。
纪霖点了点头。
方易便知道这位吴大人是中立者。就道：“全凭大人做主。”
寒江先生自无不可。
吴大人看了眼台上表演的舞姬，淡然道：
“之前两位都做了《望海潮》，不如这次还是作一首词来比斗。不过嘛，最后就由你们选中的歌姬来亲自演绎，如何？”
两人当然同意。
这本来就是花魁大选的惯例了，词本来就是用来唱的。
吴大人想了下。
说道：“今夜花魁大选，百花齐放，更有鱼龙舞街，花船游湖，不如，就以词牌名《青玉案》为格律，大选为题。
作一首词，如何？”
寒江先生抚须：“甚好。”
吴大人出的题，几乎是现在最贴切的场景了。
他就不信，现题现出，方易还能作出传世诗篇来。
“青玉案！”
方易脑子里顿时转过十几首词来。
全是青玉案的词作。
但是，青玉案出名的不算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首南宋诗人的作品上。
“有了！”
吴大人见方易迟迟没有回应。
又问：“方公子？你可同意？”
张员外嘲讽道：“你不是怕了吧。若是怕了，就早点投降，还能免了老纪那十万两银子。”
方易豁然抬头：“开始吧！”
吴狄大手一挥：“计时！”
“两位请吧，半个时辰内，请交出词作，供大家品评。”
方易和寒江先生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斗志。
此战，决不能输。
“开始了开始了！”众位宾客兴奋的无以复加。
这可是今晚最大的热闹了。
而且，在张员外将赌约加大到十万两的时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赌约，而是一次盛事。
赢者，将拿走所有荣誉，金钱，地位。
输者，不但要损失巨额财产，还要背负骂名，地位一落千丈。
就算是寒江先生这样的名宿隐士，也不想输。
“让开，让开，给我们方哥哥一个安静的环境。”
“都散开了，好狗不挡路。”
汪舒同几人就像是狗腿一般给方易开路，为他隔开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其他宾客颇有微词，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打扰他的时候。
不敢造次。
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转眼间十几个清楼都表演过。
但是排行榜一直没有大变。
春雨楼高悬榜首。
天香阁屈居第二。
潇湘阁和芙蓉楼相差不多，你追我赶，在角逐第三的位置。
此时。
伴随着天价文斗的消息传出，方易和寒江先生这一场比试，以一种病毒般的速度传播开去，只怕不需要明日，就要传遍杭州城。
而品花阁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时间慢慢过去。
半个时辰即将到来。
可是方易还老神在在，坐在原地喝酒品茶，丝毫没有下笔的意思。
“我的方哥哥哎，你怎么不着急啊。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也该落笔了。”
汪舒同急的满头大汗，围着方易团团转。
罗大酉和周赤鲁也是着急冒火。
方易这次文斗，不但关系着他自己，还有望江书院的名声。
他们当然不希望方易输。
就连春雨楼的老板——纪霖，看着方易迟迟不落笔，也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打鼓：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小子真被寒江先生说中了，肚子里根本没货，以前的诗作全都是他老师给他写的？”
他咽了口唾沫，按住颤抖的手，差点扑上去抓住方易质问了。
“娘啊，那可是十万两，本司的棺材本都在这里了啊。”
他们这边紧张兮兮。
可是对面却一片祥和。
寒江先生不愧是钱塘名士，婉约大家，在一半时间内已经写出了一首《青玉案》。
此时已经交给了歌姬去练习。
张员外几人看过，都是交口称赞。
“先生不愧是大家，这首词稳了。”
“那小子再牛，也不可能现场作出一首比先生更好的词来。”
“你们看，那小子还没动笔，说不定，是作不出来了。”
听着几人吹捧。
寒江先生也有些飘飘然。
他敢接下张员外的请帖，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种当场作诗作词的本领，他敢说第二，杭州城都没人敢说第一。
抬眼看了一眼对面。
发现那黄口小儿还没动笔，顿时嗤笑一声：“狂妄小子，我倒要看看，等下你怎么收场。”
张员外低头在寒江先生耳边道：“先生，只要这次能赢，在下私下里再奉送一万两润笔费。”
寒江先生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当当当！”
钟声敲响，时间终于到了。
吴大人率部走来，可是在他身后，却有着身份更加高贵的人。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来人。
惊呼道：“啊，是楚大人，还有袁大人。”
“他们怎么来了？”
“这两位大人可是监考官，怎么也会来这里？”
方易也认出了那两人。
正是考场对他有善意的楚子瑜和一位袁姓老者。
没想到，今晚也会驾临花魁大选。
不过，在他们身后，他还看到了一个并不太想见到的人。
杭州学政——李宗绍。
这阴沉老者，当初在考场可是针对了他一次，差点让他没考中。
这几人一来，立刻让全场一静。
纷纷拜见。
“见过楚大人、袁大人、李大人。”
李宗绍抬了抬手：
“免礼吧，这次我们过来，是听闻这里出现了巨额赌斗，而且还涉及了府内两位名人。所以特地来见证一下。”
他看了一眼寒江先生，又将目光落在方易身上。
当下就喊：“方易。”
方易无奈起身：“学生在。”
李宗绍斥道：
“省试在即，你不在书院好好读书，来这等烟花之地作甚，而且还和府内名士冲突，约下如此巨额的文斗赌注，你可知罪？”
方易沉默了下。
道：“大人，寒江先生侮辱家师，学生是不得已才反抗。”
李宗绍脸色一变。
“竟有此事？”
虽然他和府尊一样，对王曦阳不待见。
可是对王曦阳的所作所为还是十分尊重的，王曦阳虽然被贬，却不是一个落魄的寒江能侮辱的。
李宗绍顿时看向寒江。
厉声道：“寒江，可有此事？”
寒江先生面露慌张，连忙道：
“大人，绝无此事。在下只是怀疑之前方小友的词作非是本人所作，绝没有侮辱王大帅的意思。”
李宗绍颔首：“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吴狄见时间已过，站出来道：“李大人，文斗时辰已到，请准许我揭幕评选。”
李宗绍摆摆手。
“罢了，我也不管谁对谁错，但既然立下了文斗赌约，就要有始有终。吴狄，开始吧。”
吴狄一摆手。
“寒江、方易，文斗比试，评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