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寒江先生自杀了!”
这里的事一下子惊动了周围宾客,所有人都震惊的向这边角落看来。
看到寒江先生软倒在地,都是一片哗然。
张员外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去扶住寒江先生的身体。
“先生,不可啊!”
他扶起寒江先生,发现先生脑门凹陷,已经昏迷不醒。
“先生,醒醒,醒醒啊!”
张员外不断喊着,但是寒江先生依旧一动不动。
“让开!”
李宗绍排开众人,来到近前。
低头探了一下寒江的鼻息,立刻道:“还有鼻息,吴大人,你快带着寒江去就医。”
吴狄立刻答应。
带了两个品花阁的随从,抬着寒江就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场间一时有些安静。
毕竟,连当事人都自杀了,这文斗还比不比?都没了章程。
李宗绍回到主位。
高声道:“诸位,寒江昏迷不醒,但是赌约还是要进行。这两首词,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哪首更好。所以……”
就在他要宣布结果时。
“等下!”
张员外满头大汗的举手,喊道:“我不服,寒江还在昏迷,这文斗不能作数。”
李宗绍看了他一眼。
一眼便看出了张员外的小心思。
他这是在施行拖延之计。
若是寒江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他就可以死不承认这次赌约。然后不用付出那十万两银子。
还有更险恶的一层。
如果寒江侥幸没死,那他也可以让寒江去死,这样,既能躲了债务,还能抹黑方易的名声。
一举两得。
李宗绍冷笑一声,喝道:“众目睽睽之下,契约已立,张员外,难道你想要违约?”
张员外冷汗直流,可是,事关十万两白银。
他决不能就此认了。
否则的话,他这后半辈子都要给大老板打工还债了。
他高喊道:
“李大人,这次赌斗,赌的便是寒江和方公子的文斗结果,可是现在,寒江昏迷不醒,若是他不在场,这文斗如何能作数?”
张员外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场宾客的不满。
“张员外,别死撑了,你已经败了。是爷们的,就老老实实认输,把钱给了。”
“没错,张员外,别耍小心机了。”
“在学政大人面前,还敢抵赖,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众宾客们冷嘲热讽,纷纷指责。
但是这些人的指责都被他无视了。
在场只有几位大人才有处置他的权利。
所以他哭着道:
“李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寒江先生是我请来的,现在生死未卜,这些人却要趁人之危,强行逼寒江认输,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啊。”
众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的确,趁着寒江昏迷,强行决定文斗结果,是有些不妥。
他们都没发现的是。
在这里张员外偷换了一个概念。
那就是他把自己的赌斗,带入了寒江的赌斗中。
其实,不论寒江醒不醒,这次赌斗的结局已定,他这钱是应该拿出来的。
但是现在,别人也不好强逼他拿钱了。
“放肆!”
楚子瑜站出来喝道:
“契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压的寒江。现在输赢已定,你却假借寒江昏迷之名,要逃过赌注,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春雨楼东家老纪也站出来道:“正是,张兄,这十万两银子,你是逃不掉的。”
张员外梗着脖子道:“我不是要逃,只是延迟而已。
现在寒江昏迷,你让他怎么认输?
他不认输,那就没个结果,这一万朵飞花,我是不会付的。”
纪霖急了。
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和张员外理论。
“行了!”
李宗绍喝道。
沉着脸道:“寒江昏迷,此次文斗便延后吧。不过,文斗结果不影响花魁大选,现在天色已晚,花魁大赛就此结束吧。
最后的排行就以现在的飞花数目为准,你们可有异议?”
张员外连忙道:“没有,我没异议。”
纪霖虽然气愤,但是在学政大人的威慑下,也只能退下。
“我也没有异议。”
李宗绍看向其他的清楼东家:“你们呢?”
这些东家都是人精,眼见着学政大人下了决定,便也只能道:
“我等没有异议。”
李宗绍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照此处理吧!”
“等下!”
突然有人打断了李宗绍的话。
众人看去,就见方易举着手,走出来。
李宗绍嘴角抽搐了下。
道:“哦,不知道方传世有何异议?”
方易仿佛对李宗绍的揶揄听而不闻,而是看向张员外。
“张员外,我记得你曾立下了两个赌约吧。”
张员外一愣。
“什么两个赌约?”
方易冷笑道:“张员外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你忘了,之前你和寒江是怎么置疑我抄袭的吗?
怎么,现在不想认账了?”
张员外脑子一转,立刻想起了在这次赌约之前,他其实已经和纪霖赌过一次。
不过,那次不是比文斗结果。
而是赌的方易是否抄袭。
只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太多,所以他们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方易背着手道:
“现在,我已经证明了那些词作都是我亲手所作,张员外,该到你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纪霖也想起了这个赌约。
眼睛一亮:“没错,老张,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耍赖。这个赌约可是赌的方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们这么一说,一些在春雨楼里见证了赌约的宾客也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个赌约。”
“当时张员外一来就盛气凌人得置疑方传世抄袭别人,所以和纪老板立了赌约。赌的就是方传世抄袭没抄袭。
现在看来,那就是个笑话。”
“哈哈,这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张员外这下要损失一万两了。”
“嚯,竟然赌一万两,张员外真有钱啊。”
张员外听着这些声音。
嗫喏道:“这,这就是一码事,之前的赌约早就被后来的赌约给涵盖了,你们不能讹我。”
这下,就连李宗绍都看不下去了。
“闭嘴!”
“张员外,我命令你,立刻履行赌注。否则我现在就封了你们的天香阁。”
张员外这才依依不舍的拿出一叠银票。
递给了方易。
捏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方易心中满是欣喜。
“发财了发财了!”
“这下可以买一个宅子安置玉兰姐她们了。”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凭借他自己挣到的钱。
之前不管是姐姐给的还是鲍同送的,都是别人的,唯有这次,是他凭自己本事挣到的。
李宗绍瞥着方易眉开眼笑的样子。
心里哼道:“还是个小财迷。”
当下就起身,说道:“好了,诸事已毕,花魁大赛到此结束,吴大人……”
这时,送寒江去就医的吴狄已经回来。
见此便走到舞台中央。
高声宣布:“本届花魁大赛圆满结束,现在宣布排名。
第一名,春雨楼——海棠。恭喜海棠姑娘获得本届花魁之名。”
……
随着吴狄宣布花魁之名,本届的花魁大赛草草结束。
本来还要有第二轮选拔,但是谁让江北战事开打惹的府尊大人不高兴呢。
府尊大人不高兴,那就谁都别高兴。
百花宴结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方易本来要和汪舒同一起回书院,但是还没走出门口,就被热情的宾客给围住,死活不让他走。
今晚方易出尽了风头,也彻底打响了他在杭州城的名气。
现在谁人不知杭州出了个方传世。
每一出手必是传世名篇,首首经典,篇篇绝世。
简直已经预定了未来文坛泰斗的位子。
现在不去打好关系什么时候去?
于是乎。
宴席后的方易反而更加忙碌了。
一直到深夜。
方易才挣脱了一位狐臭仁兄的‘抵足夜谈’请求,逃离了品花楼。
“嘿嘿,方哥出来了。”
门口,汪舒同几人还在等着他,还有春雨楼的一行人。
“你们怎么还没走?”
方易问汪舒同。
周赤鲁抢着道:“现在天色已晚,书院恐怕已经关门了。刚刚纪老板盛情邀请,要带我们去春雨楼歇息,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纪胖子眯着眼睛笑道:“正是正是。
诸位都是望江书院的大才,能够驾临我们春雨楼,是我们的荣幸。”
汪舒同呵呵一笑。
“纪老板过谦了,现在春雨楼可是杭州第一,能去歇息一晚是我们荣幸才对。”
罗大酉嘿嘿笑道:“对极对极,舒同说的对。”
方易道:“行了,你们别在这儿互相吹捧了,快走吧。”
一个时辰后。
春雨楼。
曾经李长庚所呆的雅间内。
方易喝着梦云递过来的雨前龙井,对面前的纪霖道:
“纪老板,是时候履行约定了。”
他身旁,白玉兰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臂,手指都攥紧了。
事关她终身大事,怎能不在意。
纪霖笑笑:“放心,我说话算数。”
说着拍了两下手掌。
一个小厮托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茶盘中正放着一张泛黄的契纸。
方易示意白玉兰去查看。
白玉兰立刻走上去,将那张泛黄的契约检查了一遍,良久才对方易点头。
“撕了吧!”
方易道。
白玉兰这才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点点将那泛黄的卖身契给撕成了碎片。
完了还用水浸泡,又碾成了粉屑。
处理完卖身契后,白玉兰忍不住哭了起来,唯有身不由己者方能体会到自由的珍贵。
方易起身,对纪霖道:
“纪老板,我们的约定已经完成。不过那份赌约,就要靠纪老板去追回了。”
纪霖摇摇头:
“难难难!张员外其实不是天香阁的第一东家。在他头上,还有一个真正主事的人。以那人的背景,这十万两银子怕是追不回来了。”
方易皱眉:“哦?主事是何人?”
纪霖道:“惊雷坊杜家。”
方易念头一转,便记起了这杜家是哪个。
“怪不得。”
纪霖见方易已有送客之意,便识趣的告退。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提方易从张员外那里要过来的一万两银子。似乎,是两人都有的默契。
在纪老板走出房门时。
“对了!“
方易忽然道:“纪老板,什么时候有空了,还请指点一下在下的武功,方某很期待和高手的交流。”
纪霖身体一震。
背对着方易的脸孔浮现出一抹惊惧、震恐以及被识破后的狠厉。
他几乎想要动手。
但是马上又被他压下去。
干着嗓子道:“方公子说笑了,老朽哪里会什么武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时候不早了,方公子早些歇息吧!”
说着,带着几分惶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