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支装卸子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沉寒弓起的腰背挺直,他把枪跑到了许涛身上,朝安小夕走了过去。
白色的衬衣,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迹。
“你们……”
安小夕眼睫颤动,手臂扶着门框支撑着身体才站稳。
她费力的看向里面。
陆沉寒眼尾朝许涛扫去。
“是,马上叫医生过来治疗。”
安小夕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身上的血,都是厉以洐的。
男人丝毫没想着避讳,看着她的眼神,黑且沉。
他摸了摸口袋,想抽烟,只摸到一块形状不太完整的橡皮擦。
罢了。
陆沉寒面无表情将她一把抱起来,大步往前走。
被安稳放到床上,他要给她擦脚,安小夕忙起身:“我给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血腥味的气息弥漫,闻得心情更加压抑。
陆沉寒不动。
他由着她将他身上的衬衣脱下来。
安小夕默默看着。
嗯。
很不错的身材。
她脸颊微热,起身去拿毛巾时,感觉到有人影朝着自己靠近。
睁开眼,就看见男人的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凑近她,声音蛊惑悦耳:“又被哥哥的身材迷住了?小笨蛋。”
安小夕深刻的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硬件不足的情况下逞能。
她低声道:“没有,你先让我起身。”
陆沉寒上手一勾,就将毛巾架上的长毛巾勾了过来,递到她面前。
他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点。
一下一下,像在确认。
安小夕被他的举动撩得有些心动,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陆沉寒,我还是个伤员,擦身这种事,你自己来?”
“都光着脚跑下床了,这点小事算什么?来。”
说完,他的身体也相贴过来,大手落在她的细腰,整个人几乎都将她往下压:“你擦。”
行,她做的蠢事,自己承担。
安小夕举起手中毛巾,还没按到他,手腕被男人拽住。
“先承认今天的事做错了,让我原谅你,再也不会下次?”
他的侧脸贴着她的锁骨,目光仰望着她。
眼底,安小夕看见了平日里从没见过的紧张和慌乱。
她今天这事做的!到底有多智障!
她蓦地伸出手,纤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吻落在他的唇上。
他分毫未动,甚至不给她任何反应。
好吧,确实她错的有点厉害。
安小夕决定努力一点,她缓慢的支起身子,想要张嘴时,男人突然推开了她。
“对我的唇这么感兴趣?”
“……”
“想让我回应,以后乖乖听我话?嗯?”
这带着可宠溺、无奈的,甚至还委屈上了的语气……
安小夕心中自责。
“行,都听你的。”
住院楼下,陆初初站在来回的道路中l央。
她手中提着,从紫园拿的一套陆沉寒的换洗衣物。
新闻上,他冲进湖里找人的画面被大肆播报,承了今天的热点新闻。
她望着最高一层,最右边的一个方向。
脚下如生了钉子,挪不动分毫。
“滴滴——”
她低头,看见手机来电,上面显示着干妈。
“喂。”
“小初,你找到工作了吗?”
那头,一个中年女声开口。
“……还没。”
“妈妈可能有办法了,你最近回家一趟吧?”
“好,您照顾好身体。”
她挂断电话,看着上面的消息出神。
她无名无氏,陆沉寒自然调查不出什么东西。
十年前,她从西部边境离开,偶然中救了一个容貌尽毁、浑身伤痕的中年妇女。
她将她拖上岸找到医生,妇女给她名字,唤她小初。
她们一直生活在恩市的小镇,两人相依为命。
她原本想买个大的房子,和干妈一起住进去,这时有人上门,以一百万为诱饵,让她整容。
当时,她看到那张男人的脸就心动了,于是以找工作为借口,她从那里来到了恩市。
陆初初收回目光,屏气。
转头,她将手中的衣服全部扔进垃圾桶。
初见偶然,二见好运,三见,命中注定。
希望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她无法保证,会不会和安婷婷一样,就算是最后不得善终,也要得到他心的冲动。
病房里,陆沉寒亲自给自家小东西喂了饭,才将门口等待已久的许涛召进来。
“人怎么样了?”
知道自家先生问的是“他”,许涛立马答:“刚刚处理过伤口,一切无碍,就是……腿受了重伤,像是车祸时撞到路边横拦,方向盘碎裂压得,骨头断了两根。”
陆沉寒抿着唇:“抬进来。”
“是。”
很快,厉以洐就被几个保镖放上了移动床。
头才出现在病房,男人的眼神就朝床上的安小夕看去。
安小夕同时也在回望他。
红肿的眼,满身的伤痕,还有那,包扎了很长一截的膝盖处。
眼角染了涩意,安小夕避开头,忍着不去看他的脸。
厉以洐深深的盯着他,嘴唇嚅咽几下,才发出声音,嗓子依旧涩的厉害:“小夕,你……还好吗?”
他眼眶热着,见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非要向她讨一句确定的答案。
“让你失望了,没能死成。”
安小夕绷着脸,没什么表情,也不去和他对视。
厉以洐喃喃点点头:“我知道,有些话,你可能不想听,我还是想和你说,我原本打算……”
“打算让我恨你,然后你成全我离开,想让我一直亏欠,一直记着你对吧?”
厉以洐吞了吞唾沫。
不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安小夕轻呵一声:“我其实当时就猜到了。”
厉以洐有些惊愕的看着她,那她为何还……
“是。”
安小夕眼眶红的厉害,看着他此时一身的狼狈,说心里不释然是假的,可更多的,她心中也有抱歉。
“这一生,我的心里都只能有寒寒一个人了,我只能,以此方式,来让你稍稍减轻对你的歉意。”
他未表白,她已知晓。
原来,他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么。
厉以洐凉凉一笑。
“你们,要好好的。”
他紧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溢出,烫过耳朵,没入到短发里。
冷的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