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证据”面前，只不过是看上位者愿意相信什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连最底层的百姓们都知道。
而在书写历史大事的史册上，只有潦草的盖棺定论——忠王谋反。
百姓们所说的那些忠义，那些扼腕叹息，都不会在上面占据一个位置。
“可惜一夜之间，曾经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一个家族，覆灭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人性嘛，就是这样的，树倒猢狲散。忠王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忠心不二的家臣，我们都不相信忠王会造反，可是人家呢，为了保全家里的老老小小，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帮忠王一把，全都抢着洗清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唉，若是当时有人肯劝太祖一句，说不定今天一切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劝太祖？你们看不出来吗？分明就是太祖忍不了忠王势大，铁了心要把忠王一家给搞垮，这个时候自然是谁劝谁跟着一起死，最好全都死光了才好，太祖刚好一举掌握所有兵权。”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太祖设的一个局？我可不信。虽然知道官场黑暗，皇家更是没有真情，但那是立下丰功伟业，把我们从动乱中拯救出来的太祖啊，我不信他是那样的小人。”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算从前再怎么义薄云天，忠肝义胆，当了皇帝以后，得到了权力以后，也总是会变的。”
“我看不一定是太祖，你们不想想，忠王倒了之后，在这大靖，谁成为了皇帝之下最有权势的人。”
那小个子男人义愤填膺：“魏家！忠王倒台以后，可不就是他们魏侯府的风光时候了，那魏老侯爷把自己的女儿侄女送进宫，全都成了皇后皇妃，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帮他巩固势力的能量呢。哪怕是现在，魏侯府在大靖也做到了一手遮天，除了祁王，连现在的皇帝都不能和他们叫板。”
“如果要说栽赃陷害的话，魏家确实是最有可能的。”
“你们快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这么说话不怕被抓起来砍了舌头？”
还能是什么世道？不过就是魏家掌权，怕今天这番话被走漏到了魏家的耳朵里，在场的人都要遭殃罢了。
“好，那我们不说魏家，各位刚刚说忠王以前有过一些好兄弟，全都明哲保身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件事情的亲历者，曾经和忠王一家走的最近的那些朋友，可能是最能窥探到历史真相的一拨人了。
“这你要问他了，”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那默不作声一心只想胡牌赢钱的人，“他爹曾经是忠王一名副将的护卫，应该知道一些。”
刚好轮到苏见微出牌，她扫一眼牌局，打出一张那人正好等着的牌。
那人开心地大叫：“胡了！胡了！那些人啊，要么告老还乡，要么隐居山林，找都找不到踪迹。我爹以前是还能接触到那么一些事，可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根本不露风声，连我都整日混迹在牌馆子里，要是能有他们的消息，我不得依仗我爹的关系谋个一官半职的？”
“那你记不记得那些人叫什么，有没有大概的印象他们去了哪儿？”
“这……”那人搔搔头，“我就记得两个，一个是我爹做护卫的那位副将，叫彭军，十几年前就死了。还有一个是当时跟忠王关系最要好的一位将军，他们都是前朝大臣转而为大靖打仗的，姓顾，具体叫什么我也忘了。”
“姓顾？”苏见微的神情严肃，“我们大靖现在的镇南将军，叫做顾旭。”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顾旭就是那位老将军的后代。那位老将军算是结局比较好的，不仅没有被忠王牵连，而且后代还继续在大靖做将军，虽然是南方偏远之地，好歹也算是全了名节，能够安度晚年。”
“我说小兄弟，你不是在东临做生意吗，怎么对忠王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捕风捉影知道的那些事儿全都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如果这位公子怀着什么目的，那他们可就遭殃了。
“好奇嘛，”苏见微又露出她那种痞气的笑来，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这不是走南闯北做生意，什么都知道一点的最好，免得自己犯了禁忌还不知道。”
“说的也是。”
大家轻易就被苏见微给出的这个理由给说服了，不再追究。
“公子，那你说说，你们东临是什么样的光景，我们没去过，不妨公子你给我们说说？”
“行啊，”苏见微双手一摊，把自己面前的牌推到，“自摸，先给钱。”
三个人不情不愿地把袖子里还没捂热的银子给掏出来，连听东临韵事的心情都低落了。
特别是那个还没胡牌的人，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情，咬着牙硬生生地掏出了和其他两个人相同的银子数量。
苏见微笑眯眯地把钱给收起来，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凭着印象里画本子里的描述，随口胡诌其东临的风光。
“东临东临，顾名思义，就是在我们大靖的东边。地处平原，水网稠密，物产丰富，鱼米之乡，兵强马壮，那里的女人更是出了名的温婉漂亮。不过啊，东临是个以女人为尊的国家，在那个国家掌握权力的都是女人。”
“这些我们都知道，说些我们不知道的，比如那里的女子是如何温婉的，那里是不是也有烟花柳巷之地？在那里是不是男人生孩子？”
苏见微嘿嘿一笑，像一个深谙此道的老流氓一样，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烟花柳巷之地，那可是什么地方都有的，不过那里跟我们这里有一点不一样，那里面不仅有女人，也有男人，而且进出那种地方的，大多数都是女子……”
随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声，话题顺势转入一个全新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