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简直大逆不道！”
魏老侯爷将手中的折子一把摔到地上，变得稀碎。
“罔顾人伦。”魏序摇着折扇，微笑着说。
“祁王殿下此举简直是……简直是荒谬！”
魏老侯爷激动得手和胡子一起抖，最后终于说出这么一个词。
“抗旨不遵，炸了一座城，屠杀三十万的军队，”越说魏序就笑得越开心，“祁王殿下可真是我们大靖受万民爱戴的好王爷呢。”
魏老侯爷显然没有魏序那样的气定神闲，拍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这下可怎么办，之前跟东临的商定肯定是做不得数了，东临肯定会展开报复，那祁王殿下也是个硬骨头，这场仗肯定要打起来了。一打起来……”
语气焦躁，满脸担忧，祁王殿下此举越出原本的轨道，将他们拖入了一个未知的境地，不为此忧心是不可能的。
魏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忐忑，仍旧是那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祁王殿下乱了我们的计划，何尝不是成就了我们，乱起来吧，所有的骂名都往他身上泼，骂的越狠越好，斗的越乱越好。东临何止三十万人？他们众志成城。但是我们能给我们尊贵的祁王殿下的人和粮草能有多少？我们当下最重要的是建设商道。既然是祁王殿下惹的火，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说到后来，他的眼里不乏癫狂之色，而脸上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动荡的局势就要来临，飓风前的人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了呢？
嘉安城，顶上隐隐有乌云在聚集，下面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废墟，连一片完整的可以遮头的瓦片都找不到。
瓦砾之上，站着大靖原本应该离开的队伍里那些消失的人们。
个个手里提着刀剑，尖端染血，而瓦砾里面埋葬着，上面散落着许多尚且温热的身体，只是已经没了呼吸。
有呼吸的，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进气少出气多了。
经历过一场这样的惨剧，可能需要用尽剩下的人生来修复心里的那道伤痕了。
萧冥翊紧紧盯着这几乎让时间停止的战场，仿佛要以一己之力把沉沉欲压下来的天空给扛起来。
苏见微抬起头看了看天，乌云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规模，冰凉的风一下子就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给吹起来。
“王爷，嘉安城……没有落入东临手里。”
“嗯。”萧冥翊应了一声，明明应该有满腹的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的眼神，似乎要透过这一片的废墟，透过整座嘉安城，透过广袤的荒原，一直看到东临去。
风，在肆虐；雷雨，在聚集。
断壁残垣之上的人们忙忙碌碌，每个身影都显得那么孤独。
“王爷，”赵瀚来报，“清点完毕，嘉安城内已经没有能构成威胁的东临势力，请求下一步指示。”
下一步指示？苏见微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决定呢？把大部队搬回嘉安城，以城墙为依仗继续守城？主动向东追击东临？或者回朝请罪？
如果是萧冥翊，他又会怎么做呢？
“回朝的继续回朝，这里的大靖军扫清残局，玄虎营跟我出城。”
“是。”赵瀚看不出悲喜，不管前路是什么，只要祁王殿下一声令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在第一滴雨落下来之前，玄虎营就已经集结完毕出城而去。
远远地回望过去，隔着一层雨幕，只能看到
灰扑扑的场景，崎岖不平的地平线上面小黑点一样的人走来走去，不时在瓦砾里面挖着一点什么东西。
一座城池的繁华，就在一场雨中落幕了。
冒着大雨，一行人奔赴向未知的远方。
“什么？没有消息了？不知所踪？一群废物！”魏老侯爷简直要把手里的纸给撕碎，一脚踹翻地上跪着的人。
“祁王殿下做出那等惊世骇俗的举动之后就带着玄虎营消失了？你说，他们是做贼心虚，害怕回朝受到审判，还是原本就图谋不轨呢？”
魏序端着茶的手只是顿了一瞬间，就立马恢复正常，形成一种与旁边的魏老侯爷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他们现在跑了我们可怎么办，等着东临向我们发兵过来吗？还是等着萧冥翊那厮在外面不知道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父亲，”魏序轻轻地把手里的茶杯磕在桌子上，掀起眼帘看着面前这个焦躁的男人，“祁王殿下跑走了，那他可就百口莫辩，罪名几乎已经可以认定了。先是抗旨不尊，后面又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坑杀了近三十万人的生命。就算是敌人，那也终究是难以饶恕的。”
“试想——现在的大靖追捕他，别的国家惧怕他，他一个人，带着玄虎营的一千人，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呢？”
魏序的口吻，几乎是已经给萧冥翊定了死罪。
“还有，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有理由相信，祁王殿下的刀尖不会指向大靖，这里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地方。所以说，我们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做，祁王殿下不仅不会添乱，还会是我们最锐利的一把刀，并且是一把随时都可以被我们钉在耻辱柱上审判的刀。”
魏侯府只需要坚定地把自己标榜为大靖最正规最官方的代表就好，大靖是他们的。祁王殿下此举将自己脱离大靖，与东临对立起来，两方消耗，是魏侯府乐于见到的。
“好！”魏老侯爷大笑，“序儿，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么些年，要不是你展现出来敏锐的嗅觉，为父不知道会走多少弯路。”
“父亲，”魏序那温暖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只是让人看了遍体生寒，并不舒服，“莫要说这种话，我是您生养出来的，不论在哪方面都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没有您自愧不如的道理。”
“哈哈哈哈哈……”魏序的话把魏老侯爷哄的十分愉悦，原本愁云惨淡的脸已经被红光满面所取代。
魏序站起来，这时两人才发现阳光明媚的日头已经昏暗下去，还隐隐有下雨的迹象，慨叹：“风暴快来了，时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