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女王的营帐里。
如果苏见微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就是带她去见李丞相的人,找到她和赵眠的人。
他是李丞相的得力手下,此刻却出现在敌国女王的营帐内,实在是令人想入非非。
帐内的气氛,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好。
大靖人站着,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而女王交叉的双手,则显示了她内心的慌张与警惕。
那个大靖人在满是东临人的营地里行了一礼:“女王陛下,我们丞相的意思还是不变的。不管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我们与您合作的诚意都不曾削弱半分。”
“诚意?”叶冰枫冷笑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嘉安城许诺给我,现在呢?现在的嘉安城是什么样子的?里面折了我们多少将士?早先还信誓旦旦地承诺没问题,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被叶冰枫那气势十足的样子一瞪,普通人还真是会受不住,可能一下子就跪下去。
可那大靖人明显不是等闲之辈,竟然不落下风,仍旧直挺挺地站着,不卑不亢:“这件事我们也十分抱歉,祁王殿下向来行事乖张,谁也料不到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提到这件事,整个营帐里静默了一瞬间。
大喘气之后,那大靖人接着说:“知道女王您对此心存芥蒂,我们大靖也确实愧对嘉安城内三十万东临将士的冤魂,所以这才特意派我前来,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冰枫冷冷一哼,那一身的冷意就将在场的人从头到脚全都并封住:“那就好好说道说道,大靖打算怎么赔我东临那三十万的将士?”
她说的是“赔”,不是对那些人命的赎罪,而是在原本的协议之上换取更加有利于东临利益的条件。
不是抚慰那些魂灵,不是平息死者亲朋好友的愤怒和惋惜,而是怎么能够在这场争斗里占据更好的位置。
大靖人笑眯眯的,仿佛与东临女王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嫌隙,说:“这好办,我们丞相说了,大靖是大靖,前朝是前朝,在大靖规矩诸多,什么都需要协商,但是在前朝就不一样了,想要什么,只要您提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好!”东临女王满意地笑了,一刹那冰雪融化,“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爽快人。我所求不多,一个是大靖这些年与我东临的边界线应该退一退了,还有一个就是那恃才傲物的祁王殿下,男人不能那么骄傲,还从没有人屡次拒绝我,我要让他好好感受被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切皆会如您所愿。”大靖人阴恻恻地笑着,颔首示意。
这营帐之内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融洽起来了。
南海二皇子已经离开了大靖京城,但是也没有回到南海,而是作为督察使在威城监督商道建设一事。
在最初东临发兵这一动荡不安的消息传来时,原本南海是打算延后现在正在进行的这项事宜的,先观望一下两国今后局势,再好决定这条商道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是比哈尔在其中尽力斡旋,甚至几乎说得上是他一人担保,才让这条商道的建设没有被东临突然的举动打断。
比哈尔所面临的压力也不小,大靖的官员质疑他的用心,而南海那边也颇有怨言,很是怀疑和担心。要是大靖乱了,没有一个稳定的局势,这条商道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萧冥翊炸城,带着玄虎营消失不见的消息传来时,比哈尔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坚持下去了。
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病弱皇子,能够保住建设商道的计划没有被搁置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还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要他怎么跟南海人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祁王殿下在,大靖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大靖是还没有出问题,首先出问题的就是祁王殿下本人!
“咳咳……”天气渐冷,比哈尔的身体也是愈发地虚弱,总是浑身冰凉。
“二皇子,炭火已经生好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下人拿着狐裘来给他披上,顺便把比哈尔手里已经冷掉的汤婆子换成一个热的。
“唉——”比哈尔长叹一声,“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啊,我愿意相信他们不会背叛大靖,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等他们回来的。”
比哈尔目光从窗外投射出去,光秃秃的枝桠,上面已经没有几片叶子了。
秋天的肃杀,已经能够从各种方面全方位地感受到了,正如现在的大靖一样。
比哈尔愿意相信萧冥翊,是因为苏见微相信萧冥翊,并且苏见微是随着萧冥翊一起离开的。
比哈尔愿意相信苏见微,不仅仅因为苏见微曾经救过他的命,更是因为相处下来,他知道苏见微不是一个会任性地置一国百姓于不顾的人。
她那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只是现在这些理由不便告诉大家,所以才造成了大家的误会而已。
“二皇子,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下人跟着比哈尔有些时日了,自然能够看出来自家主子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比哈尔这时候侧头看着这个下人,说:“连你都知道要相信他们,其实除了选择相信他们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可怎么又都不愿意这么做呢。其他的人恨不得大靖越乱越好,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守护大靖,而是从中谋取自己的私利,从这个风雨飘摇的政权中分一杯羹,只有祁王殿下是真的想要扶持出一个好好的大靖,这么些年了,连我一个南海人都能看出来,怎么百姓们就看不清呢?”
“百姓们往往不会去深入地思考,以前的那些恩情也不是说全都忘记了,只是大家都在提祁王殿下逃跑的事情,于是这件事情就成了战胜其他一切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商道,”比哈尔有气无力,“要是建设商道上的士兵可以分一些到东边去,今天这样的局面就绝对不会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