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女子对富家公子一见倾心,洗心革面卧薪尝胆,联手智斗青龙帮,这段故事让张夫人变成了官方剿匪的正义代表人物。
看吧,是青龙帮多行不义,连帮主的女儿都来投靠了官府,反间之后还嫁给首富,过上好日子。
所以,其余匪寨里的人,不要犹豫,不要迟疑,一起来跟我们官府里应外合吧。
张夫人已经成为了呼吁匪寨投诚的活招牌,她过得越好,宣传效果也就越真实,那些蠢蠢欲动不安于现任帮主的寨子或者帮派,有不少都走上了这条路。
张夫人的功绩,远远不止一个青龙帮的覆灭。
因此,不管张守富心怎么野,再怎么不喜这个粗野女子,再怎么惧怕她,也只能偷偷流连花丛,不敢放到明面上表达出来。
她是张府夫人的这个名头,有官府的保证,有百姓们的监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唉,张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听了一个漫长而不怎么快乐的故事,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夜风已经把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凉了下来。
苏见微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她还在接受着现在狠毒阴暗强势的张夫人,曾经也是干净纯洁受欺负的小八这个事实。
很明显,世事变化太快,总是能够让人发生巨大的变化。
“夜很深了,油灯太微弱,看书对眼睛不好,今天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萧冥翊伸出手,把摆在桌上的那本日记给合上,让已经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忘记之前惊险夜探张府的苏见微赶快去睡觉。
“王爷,张夫人吃过这么多苦,就算是严刑拷打也不一定能够撬开她的嘴,看来,我们只有让她自己把秘密说出来了。”
苏见微说是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但其实,一直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的是什么?”
“张夫人的父亲,应该还在牢里吧。”
苏见微噙着一抹笑,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窗外树上蹲着的清溯和木三忽然觉得,苏姑娘好像确实有点超出他们所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过来,并且现在这个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样子,跟他们王爷已经有了几分相似。
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王爷那般强大,恐怖如斯的人。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可能是前一天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睡前又听了故事放松下来,苏见微这一觉睡的很好。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在城里随便逛逛,便又引来了晚上。
轻车熟路地换上夜行衣,苏见微和萧冥翊两人快速地隐匿在黑夜之中。
阳城的牢房看起来守卫并不怎么严格,可能是因为最大的黑帮已经被消灭,青龙帮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也是阶下囚,被关在里面。
治安良好,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不稳定的势力会去劫狱,所以整个防卫可以说有些松散了。
黑黢黢的入口处,两个狱卒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把耳朵边上吵吵嚷嚷的蚊子给挥开,任凭周公拉扯着他的脑袋,小鸡啄米一样往下点。
苏见微和萧冥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两人安安稳稳地去幽会周公了。
他们倒下之后,也并没有引发什么骚动,好像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狱卒一样。
防卫之简单,令人发指。
但凡狱里的人武功高一点,或者聪明一点,面对这样的狱卒,绝对不至于被困上个三五年的。
只要肯努力,动一点小脑筋,外面的阳光时刻在向他们招手。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把那两个人拖到门后面,把他们的衣服扒拉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大体上伪装成狱卒的样子。
进门之后,里面巡防的人也像外面守门的人一样酒囊饭袋,阴森静寂的环境,全都昏昏欲睡,看不出制式衣服下面被换了人,直到后颈被狠狠一击,才反应过来牢狱之内遭了贼。
但这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翻着眼睛躺倒在地。
“嚯——”苏见微拍拍自己的手,这一招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找准位置,一个手刀劈下去,人就晕的死死的。
“找找他身上的钥匙。”
“嗯,”苏见微上下其手,很快就把晕过去的人裤腰带上一大串钥匙给接了下来,“拿到了。”
往关押着人的那边走出几步,苏见微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遂停下来转过头问萧冥翊:“王爷,你知道那帮主长什么样子吗?”
萧冥翊在昏暗的牢里黑了黑脸,不知道是对苏见微质疑他准备工作不足而不满,还是确实疏忽了这个问题。
“清溯。”萧冥翊忽然唤了一声。
清溯就鬼影子一样突然间冒了出来:“属下在。”
“带我们去关押青龙帮帮主的地方。”
“是。”
清溯心想,幸好早有准备,找人画了他的画像看过,也打探了牢里的具体情况,不然可就不止自己失职,让王爷也跟着丢脸了。
在清溯的带领下,一直走到牢房最深处,在最里面停了下来。
与其他牢房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这间牢房的四周都是空的,没有关押其他的人,足以显示对这间牢房内关押之人的重视。
这也是阳城牢狱对于青龙帮帮主展示出的最大尊重了。
“醒醒。”
不确定里面趴着的人是不是睡着了,苏见微在外面小声地叫唤,又不敢大声喧哗,怕把关押的其他恶徒也吵醒来。
“不管睡没睡,都不会理你的。”
萧冥翊说着,直接拿过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清溯则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
“青龙帮帮主,帮主……”苏见微蹲下来,拍着这个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上的人。
他一个匪帮帮主,睡觉的姿势却与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的样子一样,具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是有些滑稽。
拍了一会儿,帮主终于醒来,舒展开了自己的手脚,苏见微就看到他脖子上,手上脚上,只要是裸露出的皮肤,到处都有着触目惊心的陈年旧伤。
他还算不太眼拙,看着这两个穿狱卒衣服,却明显白净许多气质非凡的人问:“你们是谁?”